元滿有好長一段時間沒見到蕭咲了,他前不久打來電話說是最近很忙,要去外地一段時間,讓元滿按時吃飯上藥。元宵那邊已經安排了人照顧,讓她安心實習上課,不用擔心。
一切都挺和諧的,除了封疆總約她吃飯之外。
她拒絕了一次,當天封疆的那輛黑色賓利就直接停在了醫院的大門口,好在那天卿月沒來上班,不然肯定會被撞見。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清楚封疆和卿月並沒有關係,可元滿還是不願意卿月知道她跟封疆的事情。
至此,元滿只能乖乖跟著封疆去吃飯,他卻像是突然轉了性,只是單純跟她吃飯,吃完就好好地將人送回家,沒有別的行為。
今天封疆從國外回來,元滿熟門熟路拉開副駕的門準備坐進去,抬眼一看駕駛位,坐著的人卻並不是封疆。她有些尷尬地準備下車,後座卻傳來了熟悉的男聲:“剛下飛機,有些累,就讓司機開了。”
元滿回頭看去,封疆面色有些疲倦,正半闔著眼睛靠在後座。
“坐後面來吧。”封疆抬手在身旁拍了拍。
元滿看了眼司機,老闆沒有開口,在她坐到後面去之前,他是不會啟動車子的。
車子從地下室開出,元滿靠在後座的窗邊神遊,直到封疆把腦袋搭在她腿上她才回過神來。
“你幹嘛?”元滿瞟了一眼前面一本正經開車的司機,想要把封疆的腦袋挪開。
封疆閉著眼睛,語氣很是溫柔:“困了,躺會。”
元滿有些不適應,他向來一絲不苟的頭髮現在有些亂,軟軟地耷在額前,眼鏡被放在了置物架上,她低頭看去,是他冷冽的眉峰和優越的鼻樑。平時戴著眼鏡,讓他顯得有些斯文敗類。不戴眼鏡,又顯得紈絝風流,反正左右如何看都不像個好東西。
男人翻了個身,臉對著她的小腹小憩。
這實在是個很親密的動作,雖然兩人早就坦誠相見,你來我往很多次了,可是在清醒時刻這樣親近還是讓元滿覺得尷尬。
她吸起肚子,秉著氣息小心翼翼地往後靠了靠。
男人溫熱的氣息彷彿隔著衣服噴在她的皮膚上,大腿上的重量愈來愈沉。難耐的癢意在胸腔里亂竄,安靜的車廂里,她的心跳聲突然開始放大,像是戴上了聽診器,耳膜一漲一漲的。
“不用一直吸肚子了,你肚子上有沒有肉我又不是不知道。”封疆的聲音低低地傳來,他無奈地嘆了口氣。“你一直僵著,腿上的肌肉也在用力,躺起來硬邦邦的。”
元滿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看著後視鏡里司機一絲不苟的表情,她小聲反駁:“是你腦袋太重了,壓著我腿麻了!!”
封疆睜開眼睛,看到女孩低下的頭瞬間抬起看向窗外,飽滿的胸脯,圓潤的脖頸,還有泛紅的耳垂,從這個角度看去,元滿顯得更加珠圓玉潤了。
元滿本以為吃飯的地方會是那種金碧輝煌,從內到外都透露出滿滿銅臭的地方,結果車子彎彎繞繞在一個窄極了的巷子前停了車。這裡雖然偏僻,但門外卻停著十來輛車,都是普通的中高檔,不至於很奢靡的地步,可元滿仔細一瞧,好幾輛都是軍牌。
兩人沿著巷子往裡走,暑意未消的日子裡這兒格外陰涼。巷子深處,封疆帶她在一道朱漆門前停下,屋檐飛角上攀著一隻活靈活現的龍,紅牆青瓦,一看就是古時留下來的老建築。推開虛掩著的門,立馬有服務生迎出來,服務生穿著茶色白底的對襟小褂,平底的灰色布鞋,清一色的烏髮,挽成雙掛髻,吊著茶色的小流蘇。
門外楹聯上題的是蘇軾《赤壁賦》中的:挾飛仙以遨遊,抱明月而長終。
跟隨服務生入門后,堂前懸著一塊匾額,元滿左右打量也只認出了其中一個“月”字,她對書法沒有研究,狂草又最是難認。
“攬月閣。”封疆見她發愣,便開口道。
這地兒是陶家祖上留下來的家產,被他們家老幺陶芾揚用來開了這攬月閣,這裡從不招待外客,來這兒吃飯的除了親近的朋友就是需要往來牽線的權貴。
穿過前堂,園子里很幽靜,中有一湖,曲折的廊亭延至湖心的八角亭,因為天色已半晚,元滿朦朦朧朧看見長廊上垂掛著粉紫色的花。待她走近一看,竟是染了色的宣紙折的,煞是好看,就是難免奢侈了。
沿著長廊至亭內,兩人入座后四周的紗簾便被放下,水面上晚風拂動,將紗簾吹起,一旁茶爐中白煙裊裊,格外雅緻。
“喜歡吃的話,一會你帶一盒回家吃。”封疆放下手中的黑釉茶盞,看元滿對配茶的徽城小餅很是喜愛,便開口說到。“這茶餅唯有攬月這兒的最正宗,老師傅的手藝,香不見花,甜不頂口。”
元滿點點腦袋,很是不客氣地又吃了幾塊。
封疆的食指在盞身上摩挲,看著元滿乖巧地吃著點心,心裡嘀咕,果然是小孩,得用好吃的才能打動。
元滿口味清淡,這兒的杭幫菜很是符合她的口味,上菜后她就很認真的乾飯。白釉瓷瓶里是冰鎮過的水酒,甜味很是迷惑人,這樣的天氣喝最好不過。
喝了兩壺后封疆抬手制止:“差不多了,再喝你等會走不出這個亭子。”
元滿睨了他一眼,自我感覺良好地開口:“不至於吧,水酒而已。”
封疆給她換了茶,囑咐她慢喝消酒。
一直到掀開紗簾,元滿都覺得一切正常,亭子至廊下有個幾階台階,晚風襲人,帶著湖水的氣息拂過她的臉龐。
她抬腿邁去,卻感覺不到腳下的台階,元滿有些疑惑地低頭,自己的腳還停留在原地。
又試了幾次,腳底就像踩了棉花似的開始無力起來,無論如何都邁不上台階。
元滿有些生氣,用力一抬腿,身子瞬間就失去了平衡往旁邊載去。
身旁的封疆早就預料到情況,手早早地就攔在了她的腰后,一把將她抱在懷裡,笑道:“水酒而已?”
元滿抬頭看他,廊檐下垂落的宣紙紫藤被風吹得搖曳,彷彿真的有了真花的香氣。
封疆身上的氣味將她層層包裹,浸入口鼻,呼吸間便愈來愈濃。他的味道和酒似乎產生了不可言說的化學反應,元滿的腿又軟了一些。
“還能走嗎?”封疆低頭看著她。“扶著你?還是……要抱嗎?”
元滿的腦子開始不清醒,一切都天旋地轉起來,唯有眼前封疆的臉是清晰的,他說的話時候,胸腔在她耳邊震動,又癢又麻,這詭異的感覺讓元滿害怕。
“能走……”元滿搭著他的手臂站直了身子,邁上了台階。
封疆也不說話,任憑她把自己當扶手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