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韻記得很清楚,有一個坐她後座的小夥子,模樣長得很俊,叫吳霦,那時候還偶爾能在診所看到他。
梁桔把碗筷摞摞歸置好,回頭時,周韻給她遞了塊熱毛巾擦手,告訴她:“付款的時候,你跟我說,我給你打錢。”
“你說什麼呢?我身上有錢。”
周韻掃掃她欣慰,笑著:“我跟你爸都幾年不操心你了,你這才回瓏夏,那些錢你自己留著打扮,存起來都行。”
梁桔抱著周韻的肩,下巴磕在她肩窩,像小時候那樣粘著她問:“媽,你怎麼這麼好?”
“誰讓你是我女兒呢?”周韻撇撇頭,刮著她鼻尖。
“誰當你女兒,你都會對她這麼好嗎?”
周韻當即搖搖頭,肯定道:“那不會,媽媽只對木木好。”
梁桔語塞,回想自己擱置在坤寧的那叄年,周韻隔叄差五都會奔波坐飛機過來看望她。
周韻拍著肩上的手繼續說:“你對我來說是世上獨一無二的,在我心裡,誰都不能替代你。”
梁桔緊緊摟著周韻,她想,自己大概再也不會離開家人去那麼遠的地方了。
周末的時候,宋雅麗約梁桔出來逛街,梁桔一口回絕了。
“你現在難請得要命,大周末也沒空呢?”宋雅麗在電話里直接不滿的抱怨她。
“下周有空。”梁桔盯著電腦屏幕,一邊聽宋雅麗絮絮叨叨。
“誰要約你下周了!對了,昨晚我把你微信推給了陳皓,你怎麼不加他啊?”
梁桔口乾,端起手邊的水杯抿了幾口回她:“白加,省得日後還要刪。”
宋雅麗聽得一愣,不禁笑出聲:“你盡瞎想心思,陳皓跟我說他挺喜歡你的。”
換梁桔愣住了,停了手中的動作回她:“他連我面都沒見過,就這樣跟你說,他真挺大愛無疆。”
宋雅麗立馬跟她解釋:“才不是,他那天不是有意遲到的,就吳霦那車給一傻帽追尾了,他們處理耽擱了時間。人來的時候左顧右盼,一直問我你在哪,我說你去廁所了,等半小時也沒回來,就知道你准氣走了唄。後面,他就一直想著你,你把人吊上了知不知道?”
梁桔那晚站在垃圾桶旁,沒有回頭看陳皓一眼,但聽見了他的聲音,的確帶著股著急的勁。
她摸著鍵盤,腦子裡思緒更加明朗,依舊肯定道:“跟他說我現在沒這心思,就不互相打擾了。”
宋雅麗頭疼,再叄勸她:“你呀你,一天一個想法,他真的是搶手貨,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你想清楚啊!”
梁桔閉口不答,伸著懶腰撈起手機貼耳邊,沖裡邊笑:“我下周末請你吃飯,想吃什麼都行。”
宋雅麗扶額,她跟梁桔高中快叄年的同學,當然清楚她的脾性,說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嘆了聲氣后,敲詐道:“行,你帶上一個月工資啊。”
梁桔不理她,掛了電話後繼續忙手中的活。
公開課在周五的下午,中午的時候,梁桔接到了施工隊負責人劉師傅的電話,午飯沒來及吃,趕去了西灣老房子那。
次卧改造的那間屋子,裡頭陳舊的櫥櫃拆除后,大片的牆體脫落了,木地板上到處都是水泥牆灰,人一碰掉一地。
梁桔來的時候,裡屋一片灰燼,在陽光里四處浮動。
劉師傅喊她進來,指著破敗不堪的牆體告訴她:“這牆體一直被櫥櫃擋著沒掉落,今天拆柜子,轟隆一下全掉了,得重新補牆面。”
梁桔扇著灰,難以置信這面牆對掉成這副模樣,問他:“我以前都沒發現過,怎麼會掉得這麼厲害?”
“你這房子年限挺久了,牆體自然老化,還有個就是可能那會的乳膠漆沒處理好,導致附著力方面大大下降了。”劉師傅又喊她出來。
梁桔跟過去,見劉師傅推開她房門,指著紅木衣櫃后的牆面說:“你這傢具還要吧?”
梁桔點頭:“這是實木的,肯定要留。”
“那行,萬一到時候這牆也有問題,我就不問你了,直接補。”劉師傅摸摸這牆面,擦了一把白灰。
“麻煩你了,劉師傅。”梁桔退出了房。
劉師傅跟著出來了,拍著身上的灰塵,催裡頭的工人收拾好地上的牆灰,一邊打電話訂貨料。
天氣逐漸變冷,梁桔進了廚房,給他們燒了一壺熱水,端出來的時候,給桌子上的幾個保溫杯都添了水。
梁桔臨走前,門鈴響了,她立即去開門,接過外賣送來的幾份餐拎到桌上。
梁桔背好包,站在次卧門口看著裡面灰頭土臉忙施工的工人大聲道:“劉師傅,這裡就麻煩你們了,我給你們訂了飯菜,趁熱吃,我還要回學校,先走了。”
劉師傅他們一般都是去小區外的館子隨便糊弄一下,平常忙得不可開交,飯都是擠著時間吃,聽見梁桔的話,工人們都笑了,跟她道謝。
梁桔忙著回學校準備,匆匆帶上門就走了。
下午的公開課很成功,主任特地給新入職的教師開展公開課的機會,梁桔帶的班吸取了月考後的教訓,整堂課的互動氛圍濃厚,得到了許多褒獎。
送走聽課的教師,梁桔和主任回辦公室,一起走在熟悉的校園裡。
“下午的表現很好,我看著你在上面教書,腦子裡就能想起我教你念書那會。”楊明背著手發自內心的笑著。
楊明是梁桔那一屆的英語老師,從高一到高叄,分班也沒將師生緣分拆散,完完整整地教了梁桔叄年英語。
梁桔的腦海里都是那會上英語課的場景,楊老師滔滔不絕地在講台上授課,台下認真聽課地卻寥寥無幾,後半片逢英語課就打瞌睡,像是欺負楊老師這種溫文爾雅的性子。
她點著腦袋,也笑著回應:“我們那一屆挺皮的,讓您操心不少。”
梁桔說到了楊明心坎上,他搖著腦袋,面上的笑容越發濃烈,手指點著感嘆:“你們那屆我記得最深刻,學校里調皮搗蛋的都在9班10班,一上我課就打瞌睡,下了課又生龍活虎,讓人無可奈何啊…”
梁桔看著教學樓外的蒼白天空,想起了她的高中生涯,和那些揮之不去的面孔。十六七歲的年紀,有人身處迷茫,有人心緒清晰,有人膽怯唯諾,有人赤忱勇敢,他們永遠不缺一份歡聲笑語,卻也再難找回那份曾經的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