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著瓶頸,走到章子奇的卡座。
章子奇沒想到會今晚碰到時遙,剛剛也是一時玩心起才送酒過去,可看到時遙氣勢洶洶的模樣,好像下一刻就要把瓶子掄他腦袋上,立馬慫了,縮了縮脖子,“你生什麼氣?該生氣不是我?你冷落我多久了,就知道跟你同學一塊玩。”
他越說越理直氣壯,倒是惡人先告狀起來。
時遙將酒瓶放到他桌上,瓶底觸及玻璃茶几,發出一聲脆響,“章子奇,你別給我裝。”
他不信章子奇看不出那邊的情形。
而且,他今天沒戴帽子。
那就證明,他現在不是那個混跡夜場的時遙。
章子奇摸了摸鼻子,“我就開個玩笑。”
他倒是挺想看看時遙的另一面的。
可這小子在他面前一點都不收斂,知根知底的,根本不給他面子。
時遙睨了他一眼,“你今晚的賬記我頭上,別作妖。”
章子奇立馬舒坦了,笑眯眯道:“那我可不客氣了。”
反正是時家的酒吧,他才不心疼。
因為時遙是背對蕭野他們的,幾人看不清時遙的表情,只知道那個公子哥全程都在遷就著時遙似的,表情溫和,絲毫沒有想象中盛氣凌人的模樣。
姜宏光嘖了一聲:“不愧是時遙。”
祝明軒附和:“那是,我也做不出沖時遙發脾氣的事。”
蕭野看向那邊相談甚歡的兩人,沒有開口。
姜宏光還納悶蕭野怎麼做起悶葫蘆了,剛想說什麼,祝明軒給他使了個眼色。
他這才發現蕭野表情很臭,手裡捏的菜單都變形了。
醋成這樣?
蕭野察覺到姜宏光的目光,放下菜單,“你也覺得時遙去太久了?那我去接他回來。”
姜宏光:“?”
他沒開口!
可蕭野已經起身,往時遙那邊走了。
章子奇正在跟時遙約下次的酒局,餘光瞥見那邊走過來的高大身影,眼中閃過一抹暗芒,“別推脫了,下次我去你學校接你,跟以前一樣,晚上別回去了。”
時遙莫名其妙,“章子奇,你聽不懂——”
[人話]兩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旁邊突然插進一道低沉的聲音,他的肩膀也被人扶住。
蕭野看向沙發上坐姿散漫風流的人,目光微凝,“抱歉,我們學校有門禁,不能夜不歸宿。”
“哦?”章子奇卻並不買賬,“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回去誰知道?”
說完還朝時遙曖/昧地挑了挑眉,“是吧?”
時遙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章子奇想幹什麼?
蕭野面色徹底冷了下來,“他回不回來,我知道。”
肩膀上的手收緊,時遙幾乎被人半抱進懷裡,這種行為的目的很明顯,宣誓主權。
“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不過你最好離時遙遠一點,他跟你不是一類人。”
章子奇本來聽到蕭野的威脅有點火大,可是最後一句讓他莫名笑了出來,“是是是。”
他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口酒,“行了,就開個玩笑,年輕人火氣別這麼大。”
此時服務員都趕過來了,朝兩邊不斷說好話,才終止這場鬧劇。
蕭野牽著時遙的手,將人帶了回去。
一路上,蕭野牽得很緊,到座位上也沒有放開。
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一下,時遙準備抽手去拿,卻被蕭野按住。
時遙抬眼看他,“我看一眼手機消息。”
兩人對視幾秒,暗流涌動,旁邊的祝明軒跟姜宏光自動噤聲,沒敢說話。
最後,蕭野緩緩鬆開了手。
時遙打開手機,是章子奇的微信。
【章子奇:玩玩而已,別當真。】
說的好像是剛剛的烏龍,可時遙心底清楚章子奇在暗喻什麼。
[他跟你不是一類人。]
這句話一出,被蕭野吃醋的那點雀躍就像是被一大盆水澆滅的火苗,再也無法點燃。
這才是章子奇的真實目的。
因為粘著蕭野,全部身心都在蕭野身上,他已經很久沒來喝酒了,章子奇當然不是缺酒伴,他只是在提醒時遙。
[玩玩而已,別當真。]
時遙喝了口面前清甜的果酒,“我去個廁所。”
蕭野眸光閃了閃,沒說話。
時遙去完廁所,沒回去,反而來到酒吧後門。
周圍的噪音漸漸遠去,一下清凈很多。
他習慣性地將手伸進褲兜,卻摸了個空。
自從跟蕭野住在一起后,他怕人聞到味道,煙都不帶了。
時遙倚靠在牆邊,垂頭,扯了扯嘴角。
他到底在幹嘛?
旁邊傳來一聲腳步,時遙下意識以為是蕭野,面上那抹嘲諷很快收斂,唇角勾起,抬頭:“你來找我?我剛準備回——”
話說到一半,看清來人的臉時,唇角的弧度壓下,“是你啊!”
今天酒吧還挺熱鬧。
時知遠今天沒穿西裝,一身休閑服,“我跟朋友在上面談事,酒店經理說你跟人起了衝突,沒事吧?”
時遙看著遠處閃爍的燈光,漫不經心道:“我剛進酒店不就有人盯著了?我有沒有事你應該最清楚吧!”
“我沒有一直盯著你。”時知遠皺眉,“酒吧人流混雜,我只是想保護你。”
時遙低頭玩手指,“哦,那謝謝你了。”
時知遠聽不得他這樣陰陽怪氣的話,剛想說什麼,時遙朝他伸出手,“給我根煙,煩得很。”
啪嗒一聲,火苗竄起。
時遙如願吸了一口,眯著眼,表情緩和很多,“你來找我不光是這件事吧?”
時知遠看著時遙掩在煙霧中的面容,“你什麼時候學會抽煙的?”
“高二。”時遙指尖輕點,煙灰簌簌掉落,“這不是顯而易見的?”
“你要是再扯這些沒有意義的話,就可以走了。”
“媽把你搬宿舍的事告訴爸了,我暫時摸不准他的態度。”時知遠語氣頓了頓,“最近公司事忙,他或許沒空管。”
時遙斂下眉,“嗯,我知道了。”
他家向來是父親做主,就連當初送他去那個地方,也是對方一錘定音。
“你搬宿舍,是為了今天跟你來的那個男生么?”時知遠想了想,“我查了他的家庭,還——”
話還沒說完,就被時遙打斷。
時遙眼神陡然凌厲,“我的事你少管。”
“我知道你會查在酒吧跟我接觸的人,可這個人,你最好別動,不然就算咋倆一個姓,也別怪我翻臉。”
時知遠只是對他溫和,背地裡的手段絕對不簡單,之前很多人原本跟他聊得好好的,突然不見,就連聯繫方式都刪得乾乾淨淨。
劉雯麗不可能啞聲做這種事,幕後之人只能是時知遠。
時知遠嘆了口氣,“我只是為了你好。”
人走後,時遙垂頭看著指尖燃燒的煙,抬起吸了一口,再緩緩吐出。
[為你好。]
那一年,父母也是這樣對他說的。
時遙背彎了下去,蹲下身,指尖的火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滅,慢慢走到盡頭。
面前突然覆下一片陰影,成功讓時遙的目光從煙上轉移。
蕭野跟他視線平齊,“我之前都不知道你會吸煙。”
同樣是被管吸煙,此時的時遙卻勾起唇,“你不知道的東西可多了。”
他抬手,將煙遞給蕭野,“試試嗎?”
就算燈光昏暗,蕭野也能看清煙頭上深色濡濕的痕迹。
可沒等他給出回復,時遙缺突然將煙收回,長長地吸了一口,那小半支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燃燒,發出短暫明亮的光,直至盡頭。
然後,時遙捏著他的下巴,湊近,將煙渡了進去。
蕭野毫無防備,張著嘴,大半的煙都散了出去,不過他還是感覺到鼻粘膜發緊,辛辣灼燒的味道順著口腔到鼻腔,再延伸到他的身體各處。
他從來沒抽過煙,被嗆得想咳嗽,可是時遙並沒有鬆手,以一股執拗的勁捧著他的下巴,直至將煙完全渡過去。
強迫他接受所有。
時遙看著蕭野嗆得眼眶發紅的模樣,笑得很開心,“味道怎麼樣?是不是很好玩?”
他捧著蕭野的下巴,兩人的唇離得很近,要是時遙想,完全可以吻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