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享 - 您保護不了她,就放手讓我來

顧國強和林柔的高鐵票是下午四點半抵達,通常都不會晚點。
年過半百的兩位中年人到底還是半頭滄桑,顧國強拎著一個不小的褐色皮包,牽著林柔的手從高鐵站里走出。
南城的日照比他們小縣城更厲害,到了夏末也是晃人的很。
大城市的人流很大,從他們身邊急匆匆走過的人群一波接著一波,幾乎要將他們緊握的手衝散。
顧國強望著不遠處烏泱泱的年輕人,心裡突然多了一些其他的感受。
他還從來沒有問過這個乖巧的女兒,在大城市裡生存,到底有多難。
顧國強上了年紀的手還有些微顫,想從褲兜里掏出手機。
身後一股力量襲來,幾乎將他撞倒,而老舊的手機直接摔在了地上,被衝過去的人群狠狠踩上了好幾腳。
顧國強一股惱火,撞他的人非但沒有道歉,反而很快淹沒在了人流里,也沒人來管這兩中年人的死活。
手機的屏幕已經磕裂,但人來人往很擁擠,又不夠他彎腰下去撿。
突然,一隻黑色袖口的手替他們撿了起來。
青年朗朗的話音很好聽,“請問兩位是顧苓的父母嗎?”
顧國強汗涔涔地抬起頭,看到一張很精神的臉,手裡正捏著一張照片,目光在他們臉上對比。
他感激地點了點頭,“是的,剛才謝謝你了,小夥子。”
他展顏一笑,“兩位二老趕緊上車吧,顧小姐已經恭候多時了。”
顧國強疑惑地和林柔互相對視,顧小姐?
*
顧苓有些焦急,林鶴御的別墅是很大,但是大得她心慌。
她很了解顧國強,從年輕到老去,這個男人的骨子裡傲的要命,自己不願攀附權貴,也不願意孩子們趟這渾水。
林鶴御正舉著電話搭在耳邊,右手捏著顧苓的耳垂,耐心地把玩著。
一邊聽著電話里的彙報聲,一邊瞧著她如熱鍋上的螞蟻,惶惶不安。
“嗯,做的不錯。”
低沉的話音陷進沙發,林鶴御掛斷電話,扳過她那張焦急的小臉。
“接到你爸媽了,別擔心。”
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腮幫子,林鶴御的心情顯然不錯,顧苓卻還是掩飾不住的不安。
時針大概過了十分鐘。
顧苓一顆心七上八下,手指在裙擺上絞來絞去,林鶴御黢黑的眼盯了良久,伸手將她的小手握住,握緊了。
溫熱的掌心相觸,他們十指緊扣,嚴絲合縫。
顧苓的不安悉數被他感知,然後溫暖化解掉。
門口傳來通傳聲——“林總,人到了。”
顧苓“刷”地一下站起來,連帶著林鶴御的手都被她拽了一把。
一邊的管家默默看著,額頭的冷汗猛地一滴,有點心驚膽戰。
林鶴御今日換掉了一身西裝,配合著顧苓穿起了休閑服,大地色的衛衣配上卡其色的休閑褲,他也終於有了點年輕人的樣子。
連帶著冷倦的神色都柔和了一點,但還是掩蓋不住骨子裡的那股矜貴。
狹長的丹鳳眼抬起了些,他就著兩人緊握的手,也跟著站了起來。
溫順地跟在顧苓身後,就好像是個沒有攻擊性的溫和男人。
顧苓的高跟鞋踩得“噔噔”直響。
林鶴御不動聲色地聽著,居然也聽出了一點居家的意思。
這房子里總是安安靜靜,突然多了一些聲音,並沒他想象中那麼討厭。
而且,顧苓也沒有他預想的那麼局促,對於環境的變化,她似乎適應的並不困難。
沒人會討厭一個省心的女人,更何況還是他感興趣的女人。
於是,多放一些自由給她,他也想看看她能做到哪一步。
兩人糾纏的十指還沒鬆開,顧國強和林柔一臉疑慮地從門口走進來。
剛好撞見顧苓和林鶴御十指緊扣。
林鶴御單手插兜,胸脯橫闊,兩道濃眉宛如開弓箭,黢黑的星眸中有寒光閃過。
男人於男人,那是一眼的定論。
顧國強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中年男人的面龐雖然不深邃,但也很沉穩,猛地一拉,還是讓顧苓震懾不小。
掙扎著就要擺脫林鶴御的指尖,卻被對方狠狠攥住了。
顧國強連話音都沉了幾度,“小苓,過來!”
先是轎車來接,又是豪宅相迎,這什麼意思?賣女兒?
林鶴御緊緊攥住了顧苓的手,擲地有聲道,“伯父伯母,一路辛苦二位了,先進來坐,南城的日頭曬,久站著對兩位身體也不好。”
顧國強嚴厲,顧媽媽卻是心軟的,已經挪了兩步想進去,卻被顧國強一把握住了手腕,
一把歲數,顧國強的話音還是中氣十足。
“我們只是來找女兒,坐就不必了,這麼好的房子,我們小苓那點工資肯定支付不起吧。”
顧苓抬頭瞪了林鶴御一眼,轉頭對上顧國強的眼,一臉柔和,宛如懵懵懂懂的小雛鳥,乖得不像她。
“爸,媽,你們別誤會,這個房子跟我沒關係,你們就進來喝口茶,咱們歇五分鐘,我拿個包就跟你們走。”
顧國強還是怵在原地,南灣花園的別墅群高大氣派,每一棟都風格迥異,但精美靚麗。
老爺子不肯鬆口,但是顧媽媽不忍心看女兒受委屈,硬是拖著那個驢脾氣的男人邁進了室內。
“小苓,你別理你爸爸,他就是倔脾氣,咱們有什麼事坐下來好好談,一家人搞得這像什麼話。”
林鶴御勾起微笑,抬起手臂,“兩位這邊請。”
*
昂貴的紅木桌表面鋥亮,經過細緻的保養連刻紋都見不得多少。
顧國強有一把紅木的太師椅,被他寶貴地收在書房,每次來人,都要在上頭搖上一搖,拽著圈達摩珠把玩。
而對於林鶴御來說,這樣的東西不過是揮之即來,只是賬目上的一串數字和名稱而已。
顧國強一口心血壓在喉頭,不上不下,一杯熱茶放在他的面前,徐徐熱氣,茶香四溢。
“林先生,不知道你跟我女兒是什麼關係?需要大費周章地把我們請到這裡來。”
林鶴御扶了扶鼻樑上的鏡架,向顧國強面前的茶杯比了個“請”的手勢,轉眼望了一眼顧苓。
笑道,“您女兒現在跟我應該算是戀愛關係。”
顧國強端著茶杯,突然一聲冷笑,“林先生這話說得未免太早,我都還沒同意我女兒分手,何來的戀愛?”
林鶴御狀似隨意,“那您有問過您女兒為什麼要分手嗎?”
顧苓偷偷在桌子底下拽林鶴御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卻被反手握住了右手,安撫地覆在了她的腿上。
顧國強提了一口氣,眼底掃過林鶴御和顧苓同時消失的左右手,嗓音濃濃不滿意。
“小苓,你有什麼委屈和困難就跟爸爸媽媽說,小陳做的是不對,但是你們都已經談了七年戀愛了,馬上就要結婚了,你現在這是解決問題的態度?我從小大教你的那些道理,就是教你逃避問題?!還有,小陳的確沒什麼錢,但這也不是你愛慕虛榮的理由!”
顧苓垂著頭,被顧國強一頓訓斥。
顧家的家教一向很嚴厲,從小到大,顧苓接受的都是板正的思想教育,即使在學校里不是她開頭犯的錯,顧國強也一定會先罵她,因為顧苓沒有及時糾正錯誤,而放任了自己的脾氣導致事情惡化了下去。
顧國強在意的是顧苓對於這件事處理的態度,而並不是誰真正出軌了這件事。
林鶴御的目光在對面兩位長輩的臉上梭巡了一圈,如果不是他今天親眼所見,他都不知道這世上還有這麼封建的家庭。
難怪顧苓在生活中會是這麼隱忍的性格,有一個這樣嚴苛到過頭的父親,換做任何一個孩子都好不到哪去。
更何況她還只是一個女孩子,根本就沒辦法保護好自己。
林鶴御的右手捏住了茶杯,輕抿了一口。
徐徐開口道,“伯父,我接下來說的話可能不太好聽,但是顧苓現在是我的人,哪怕是她的父親,我也不能忍受有人在我面前這樣欺負她。”
顧苓的指尖陷進了肉里。
林鶴御低沉的嗓音卻冷厲尖銳,並不是一個小輩對長輩的態度,“您說顧苓愛慕虛榮,有幾個人不愛慕虛榮?我現在只要一個電話過去,給陳錦冬一個升職的機會,他就會毫不猶豫放棄您的女兒,您信嗎?您女兒既沒結婚也沒訂婚,為什麼不能分手?什麼時候這個社會變成吃軟飯出軌也要被理解和原諒了?我對您的教育觀念不予評價,但是你對你女兒的態度實在讓我無法苟同。”
沒等顧國強插話進來,林鶴御繼續說道。
“而且,您女兒我是要定了,既然您保護不了她,就放手讓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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