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結果出來了,倉庫里那叄具被解剖肢解的屍體,和林秋的聯繫看上去似乎並不多。
這叄人都是鎮上出了名的混子,有一個還是林秋的鄰居,他們這幾年一直愛躲在林秋父親搭的棚子里吸毒,更多時候都在打牌賭博。
他們拿林秋小時候居住過的棚子當毒窩,這就是他們之間唯一的聯繫。
這些資料都是郭領隊拿著照片去詢問當地人才知道的,詭異的一點是,林秋住過的棚子和黃土屋,地點都被村民指認的十分明確,尤其是棚子,就連鄰居的家都還在,可那棚子卻憑空消失了。
村民們也都覺得很奇怪,但林秋這個人已經在他們記憶中逐漸被淡忘了,他有十多年沒回來過,他住的地方也沒人會去在意。
就連提供這些信息的村民,在看到眼前空蕩蕩的一幕之後,都撓著腦袋有點不太能確定自己說過的話了。
郭領隊還在繼續查,但是那個工廠顯然不是一個很重要的地方,除了那叄具屍體其他什麼都沒發現,案發現場簡潔乾淨到簡直令人絕望。
他實在束手無策了,只能又去找了那位姓李的驅魔師。
“林秋的案子到這叄具屍體就算是查到頭了,你能找到那些裝著殘肢的冰櫃在哪裡嗎?”郭領隊第一次靠求神拜佛去破案,他面上無光,出門的時候連助手小傑都不好意思帶。
李渡坐在一個飯館里吃魚,沿海地帶物產最豐富的就是魚蝦海鮮,他喝了一口白花花的魚湯,放下小瓷碗說道:“我之所以能找到那叄具屍體,是因為我去了林秋那個鄰居的家裡,拿到了他的遺物。”
“你為什麼會去那個鄰居家?你怎麼知道他死了?”
“……”李渡沒說話,低頭又吃了一口魚。
郭領隊看他不搭理自己了,知道他估計不想說,於是只能又轉換話題。
“那你能找到陸生生的遺體嗎?陸生生的遺物我們警方就能給你提供!”郭領隊說道:“我有預感,只要找到陸生生,我們就一定可以找到林秋。”
“那是肯定的,但這恐怕也不是一件好事。”驅魔師夾了一口魚放進嘴裡,咀嚼咽下后,搖搖頭道:“你看這些屍體,殺了這麼多人,他們太危險。”
“可是如果一直弄不清楚他們生前到底經歷了什麼,那這一切就永遠都會是謎團!”
郭領隊腦子裡都是那張手術床和十幾個冰櫃,他情緒有些激動,驅魔師放下筷子,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說道:
“我做法事,其實找到了陸生生鬼魂所在的準確位置,你可能會覺得很奇怪,但她現在就處在那個消失的棚子里。”
“她就在那?”
“沒錯,那個棚子沒有憑空失蹤,它可能是被移到了亡故之人的世界,我猜陸生生或許就被藏在了裡邊。”
“你怎麼越說越玄乎,啊對……”郭領隊鬆了松襯衣扣子,從包里拿出了一份資料,正是他剛拿到的加急送來的袁冰的日記原件,還有一些列印出來的杜浚別墅里的照片。
“你看這個,這是插足陸生生和杜浚關係的小叄留下的日記,還有這些照片,是我在杜浚別墅里發現的,有什麼特殊含義嗎?”
李渡先是翻看了杜浚別墅的照片,然後抽出了幾張照片和郭領隊說道:“這些符都是驅魔鎮鬼用的,尤其是這些銀杏樹槐黃紙,沒有十幾萬塊錢請不回來,是找業界有名大師做法事開過光的,鎮壓的都是極兇殘的厲鬼。”
“他家屋裡的鏡子為什麼會全部碎掉?”
“鏡子通常可以連接另一個世界,可能是因為經常在鏡子里見到鬼,所以才在恐慌中一點點敲碎了家裡所有能反射模樣的東西。”
“所以我們現在可以確定,杜浚、袁冰還有陸生生,他們死前曾遭遇過鬧鬼事件?”
“……看來是這樣。”
“那你再看看這本日記,這裡面的字跡有可能被修復嗎?”
李渡在郭領隊的要求下,戴上了手套,然後翻閱起了這本日記。
看不清楚的地方依然看不清楚,他主要閱讀了後面的部分,搖頭說道:“它們不想暴露出來的事情,沒人能從物證上面找出馬腳。”
郭領隊有些失望,袁冰的日記算是目前最能展現那段時間發生過什麼的東西了。
“郭警官,相信你很明白,對於法醫和你們刑警來說,現場和屍體是會說話的。”李渡話鋒一轉,“對我們從事靈異行業的驅魔人來說,死去的鬼魂也能重新開口說話,我可以用這本日記招來袁冰的魂。”
郭領隊睜大了眼,與驅魔師對上了視線。
“但是我也和你提起過,我的搭檔就是死在與鬼魂通靈的過程中,做這件事的話,恐怕會有一定的危險……”
“可以保證還原袁冰的日記嗎?”
“並不能百分百的保證,但百分之六十到七十的可能性還是有的。”
“做。”郭領隊毫不遲疑的同意了,他說道:“你讓她上我的身,最好能問出這本日記後面到底記載了些什麼內容。”
郭領隊是說到就要做到的硬漢派,他跟著李渡去了酒店房間,看著他布置了一切,最後在屋子的角落裡擺上了一台攝影機。
“你想問袁冰的就是紙上這些嗎?”李渡讓郭領隊坐在了自己對面,兩人對視著,漆黑的屋子裡只有蠟燭的光線幽幽搖晃。
“嗯,就這兩個問題,是誰殺了她,她的日記里都寫了什麼。”
“好的,我知道了。”李渡將紙鋪平放在了桌上,示意郭領隊閉上雙眼。
郭樹的眼前一片漆黑,隱約聽到了驅魔師嘴裡在喃喃念動一些他根本聽不懂的話,他一心專註地分析著那些話,慢慢覺得自己的十指開始莫名寒冷。
他皺起了眉,寒意就像是被凍了千年的冰塊一點點融入了他的身體。冷,他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冷,他開始失溫打顫,身體抖得就像一把篩子。
慢慢的,冷的地方開始不止有他的指尖,他的脖頸、腳、大腿、胸腔,也都冷得讓他再也受不了。
他的意識都被完全冰凍住了。
驅魔師看著眼前僵硬活動著身體的郭樹,他的動作卡頓乾澀,彷彿一個剛上完潤滑油的老舊機器人。
“你是男人還是女人?”
郭樹直勾勾地盯著驅魔師,他開口時卻發出了一個冰冷的女聲。
“女人。”
“你認識袁冰嗎?”
“我就是袁冰。”
李渡呼出一口氣,她的狀態比陸生生要好多了,至少她還很清醒。
“袁冰,我們正在調查有關你死亡背後的真相,這本日記是破案的關鍵證物,能不能請你讀一下?”
李渡將日記毀損的部分翻出來,放到了她的面前。
她有些發白的眸子盯著那些字跡,停頓片刻后,開始讀了起來。
2020.12.4
我住在酒店裡,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聽見有人在試圖開我的門。
一下就把我給嚇清醒了,我問是誰,外面的人沒說話。
我拿起手機就要給杜浚打電話,外面的人終於開口了,他說:是我。
一開口就是杜浚的聲音,我很生氣,杜浚這個人精蟲上腦連現在幾點都弄不清楚,但是好在來的人是他,剛剛他不說話就一直在敲門,我真的有點被嚇到。
我過去就要給他開門,可是開門前我突然猶豫了一下,先湊到貓眼上去看了一眼。
……不是杜浚!
外面站著的那個黑糊糊的影子絕對不是杜浚!他比杜浚至少高了一個頭,可他剛剛開口說話,聲音分明就是杜浚的!
我快嚇死了,馬上打電話叫酒店的人上來,然後就縮在床上不敢動了,過了一會兒酒店的人也上來了,他們在外面敲門,我又湊過去在貓眼上看了一眼,這次來的是兩個穿著酒店制服的人。
我馬上把門打開了,可是剛一開門,外面走廊就是一片空蕩蕩的。
我知道我要慘了,關上門轉頭,就看見那個黑糊糊的影子站在我後面,我看不清楚他的臉,但我看到他的眼睛,他在盯著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