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前的那一日,明錦拖著疲憊的身子,親自為他著裝,從裡到外,一點一點把皮甲拉緊,最後他自己把頭盔戴上。
明錦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萬福禮,“願大將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武運昌隆。”她的嗓子異常的平和,裡頭的祝願很是心誠,她忍住沒有哭,不想在行軍前觸霉頭。
人都還活著呢,哭什麼啊?雖然心中這麼告訴自己,手還是微微顫抖著。
謝蘊不是那麼感性的人,此時卻不敢去看這個柔柔弱弱的小女子,他胡亂的點了點頭,發出了嗯一聲。
大門關上的時候,明錦沒有來送,大軍祭旗的規矩很多,女子不能參加,否則不吉利。謝蘊倒是不介意,可是謝宏迷信的緊。
不只是明錦,就連淮王妃都不被允許去送行,僅有在大軍離城的時候上城樓遠眺。
淮王妃沒去,但是明錦去了。
謝蘊視力好,他有看到城樓上那小小的身影冒出,雖然看不清,可他就是知道那是明錦,她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他彷彿可以聽見她哭得肝腸寸斷的聲音。
如今......他再也聽不到她的聲音了。
她送他的時候在城樓上,如今陳屍在同一座城樓上。
“寸寸……是我害死你的……”放在明錦手裡的小白花是一朵早梅,白梅已經乾枯,上頭還染了鮮血,鮮血已經幹了,呈現難看的黃褐色,這也不知道是誰的血,是他的?是敵人的?
“寸寸……”絕望感實在太深,他此刻竟覺得就這麼隨她而去也好。
是他射死她的,是他讓她有孕的。
如果她上了城樓,那麼她喪命是必然的,可如果她沒有身孕,或許今日根本就不會上城樓。
可笑的是,他根本不知道明錦懷孕了,這道消息早早被淮王和淮王妃隱瞞下來了,因為他們是會把孩子推下懸崖的蒼鷹,因為他們要他心無旁騖。
又有誰知道,比起她肚子里的孩子,他更在乎的是她本人?
或許根本沒有人會如此做想。
一條鮮活的人命,原本能哭能笑,最後卻成了權力鬥爭之下的犧牲品。
哐——
人在絕境之中,總能生出膽子,眼見謝蘊抱著明錦的屍身一動也不動,韓修武竟然是折返了回來,意欲取謝蘊的性命。
韓修武在心中哼笑了一聲,“沒想到這謝蘊還是個情種!”本來他也不相信的,可是在京中放出明錦被俘的訊息之時,謝蘊居然違抗淮王軍令,率親兵五百人試圖營救。
如此莽撞的行為,哪裡像是魏國最年輕、最有才幹的武將?如此以卵擊石,最後的後果可想而知,謝蘊近衛親兵折損過半,還是沒能成功潛入皇城,據韓修武所得到的情報,謝蘊還因為這次的營救行動而受了重傷。
如今看來,謝蘊受了重傷是假,可是謝蘊愛重世子妃卻可能是真。
就在韓修武打算落下致命一擊之時,胡黎揮出了長薙刀,這一刀極其狠絕,充滿了怨恨。
“你矯情什麼?只有你失去了妻子嗎?”胡黎的嗓子裡頭有著永恆的哀傷,因逝去的親人永遠不會回來而悲痛的,又何止謝蘊一人?
在三日前,韓修武因為勸降不成,下令屠戮蘭陽軍部將的家眷,胡黎的未嫁的兩個妹妹便在其中,就那一天夜裡,謝蘊再也坐不住了,他擅自率領親軍想要潛進城,他們幾乎要成功了,最後卻因為消息走漏,伍百精銳被屠戮過半。
為了救出明錦和其他家眷,謝蘊身上已經背負了幾百條兄弟的人命。
而方才攻城之時,胡黎的妻子和三歲稚兒是第一批落牆的,早已經在牆角被砸成了肉泥,拼都拼不回原樣。
謝蘊兜頭兜臉都是韓修武的血水,他眨了眨眼,就在此時……明錦的肚子居然動了動。
謝蘊和胡黎面面相覷,顯然沒有想到……這孩子居然還有氣!
那是一種令人敬畏、強大不已的求生本能。
“你還不能死啊謝蘊!你不只欠明家的小丫頭,死去的弟兄都還死不瞑目呢!”胡黎拍了拍謝蘊的肩膀,接著緊緊的收攏了五指,這一收攏,幾乎在他的肩膀上留下了深深的指印。
謝蘊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他的胸口一陣抽痛,在隱密潛入皇城之時,他的胸口中了一箭,也還好金絲軟甲發揮了作用,保住了他的性命,不過依舊留下了一個深深的口子,他是憑藉著意志力,這才能在大軍跟前挽弓,這一箭背後的意義太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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