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會醫生問什麼,你就如實答什麼,知道嗎?”此時的媽媽,眼睛里好像裝著滿滿的都是我,語氣也是那麼的輕柔,如沐春風。
我呆愣的瞧著媽媽,機械式的點了點頭,艱難的開口問道:“媽,我是不是、真的有什麼病?” “別瞎想,就是一個簡單的心理諮詢,放鬆點。
” “那····” “去吧,醫生在裡面呢。
”媽媽輕盈一笑,玉手按摩似的揉了揉我的腦袋,放了下來。
怎麼和來之前不一樣了啊?我揣著一肚子的問號,三步一回頭,朝那間開著門的屋裡走去。
同時,內心也是陣陣不安,就像小時候第一次去到理髮店理髮,又或者像小時候第一次到醫院打針,和那時的心情很相似,卻又不盡相同。
剛一進門,就聞到一股清新的氣味,那種感覺,就像嘴裡含著一塊薄荷味的糖,使人呼吸都順暢了不少。
“顧小暖,對嗎?”講話的,正是那名戴著金絲眼鏡的郭醫生,正一臉微笑的看著我。
····· 等我從房間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後了,看著眼前一臉複雜的媽媽,我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媽媽就被醫生喊走了。
我坐回椅子上,胳膊撐著扶手,托著下巴,看著媽媽和醫生在另一邊交談,心裡卻在想著剛剛醫生對我的詢問,媽媽和爸爸平常上班忙嗎?爸爸經常加班嗎?媽媽對你噓寒問暖嗎?學習壓力大不大啊?好像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問題,而且我和媽媽到底做到了哪一步,她絲毫沒提。
難道是媽媽已經和她講了嗎? 大概幾分鐘左右,媽媽和醫生交談結束。
坐回車上,媽媽扶著方向盤安靜的思考了半分鐘,才緩緩發動車子,朝家駛去。
我沉默了半晌,又猶豫了一會,才吞吞吐吐道:“媽,我不會真的有那方面的疾病吧?” 媽媽撇過頭了瞧了瞧我,又轉回去默默說道:“沒有,別瞎想了。
” “那您怎麼、怎麼·····” “說啊,怎麼了?” “您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我有點擔心。
”我小聲說了出來。
媽媽聞言再次沉默,看著我欲言又止一番,才緩緩說道:“你覺得平常媽媽對你嚴格嗎?” 望著媽媽那雙迷人的丹鳳眼,我下意識的就想說:一點都不嚴格。
可猶豫了一下,我還是沒說得出口,最後撓了撓頭,小聲說:“也不是太嚴吧?” “也不是太嚴?那就是挺嚴格嘍?”媽媽蹙了蹙眉,繼續追問:“那你有沒有覺得以前挺壓抑的?比如在媽媽的課堂上。
” 聞言,我愣了下神,立馬想起了在媽媽的課堂上被支配的恐懼,也不完全是恐懼,就是一種難言其說的壓迫感,以前每次臨近上課,聽到走廊里響起高跟鞋的聲音,我總會不由自主的緊張,小心翼翼的瞄著門口。
而且媽媽每次走進教室,第一個眼神就會落在我的身上,那種渾身不自在的感覺,從高一一直到高二,時刻縈繞著我。
直到我的注意力逐漸通過其它的方式改變,上課的時候,媽媽面朝著黑板,我就會抬起頭,將目光放在媽媽的身上,心裡不自覺的拿蔣悅悅和媽媽去作比較,慢慢的,有了莫名其妙的想法,我知道不對,可我控制不住心裡不斷滋生蔓延的想法。
但就是這種想法,卻能讓我對媽媽的課堂由抗拒,逐步變為了期待。
為的就是,能在課堂上,媽媽面朝黑板的那一小會,我可以肆無忌憚的打量媽媽。
在學校,我和媽媽的母子關係,她也從來不讓我對其他同學講,直到上次因為打架我吃了虧,媽媽護犢子,班裡的人這才知道,原來每天朝夕相處的數學老師,竟然是我的媽媽。
驚訝吧? 可就是那次以後,我覺得輕鬆了很多,就像內心深藏著一個想講卻不能講秘密,某一天卻突然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現在眾人面前,有種如釋負重的錯覺。
自此,我在媽媽的課堂,已經完全沒有了學習的心思,滿腦子都是媽媽的影子。
“怎麼不說話了?”媽媽的話將我驚醒,我這才注意到,車子已經停在了路邊,媽媽正直勾勾盯著我看。
我連忙規規矩矩的坐好,挺直腰背,剛想開口,卻忘記媽媽剛才問我的是什麼了。
“想什麼呢?那麼認真。
”媽媽側首瞧著我,再次問道。
“沒、沒想什麼。
” “是嗎?我怎麼不太信。
”媽媽將胳膊撐在方向盤上,縴手托著下巴,乾脆和我對視起來,似乎想從我的眼睛里看出點什麼,我下意識的低頭,不與媽媽直視。
可媽媽卻突然沉聲說道:“把頭抬起來。
” 我心裡一慌,又趕緊聽話的抬起頭看向媽媽。
媽媽板著臉,語氣逼人:“你沒錯什麼,低下頭幹什麼?” “我、我也不知道。
”我眼神躲躲閃閃,可能,可能只是覺得自己做了對不起媽媽的事情,不敢直視於媽媽吧,可這話又說不出口。
“不知道?”媽媽反問一句,隨即說道:“我看你心裡清楚的很。
” 我沉默著,緩緩低下頭,算是默認吧。
“又低頭,你跟誰學的?!”媽媽忽然一下子就急了,伸手揪住我的耳朵,把我提溜起來,讓我面朝向她,一臉氣急敗壞的看著我。
“媽,我、、、” 媽媽絲毫不給我講話的機會,就咄咄逼人的說:“你不是挺厲害的嗎?不是還敢對我用強嗎?怎麼現在跟我講個話,都不敢面對著面,一直低著個頭啊,啊?” 我腦子裡就好像什麼炸了似的,有些發懵的看著暴躁的媽媽,我為什麼面對著她的時候總是低頭,媽媽難道不清楚嗎?是因為我想逃避這個話題啊。
正因為在這之前,媽媽對我的侵犯也在逃避,或者冷處理,所以我才有那個一而再再而三勇氣啊。
儘管我之前有勇氣向媽媽表明心意,可那也只是腦子一熱啊,等冷靜下來,我除了心驚膽戰之外,就是害怕了。
我一時啞火了,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可媽媽卻繼續逼問道:“你對我用強的那股子勁去哪了啊?嗯?” 當然在啊,只是您這?“我哪敢啊。
”我小聲咕噥一句,心想不能被媽媽看扁了,眼睛圓溜溜的看向媽媽。
“你還有什麼不敢的!”媽媽鬆開我的耳朵,直接一巴掌打在了我的後腦勺。
您到底是想讓我敢呢?還是不想讓我敢啊?我頓時哭笑不得。
“回家!”媽媽氣得搗了兩下車喇叭,一腳踩下了油門。
我坐在副駕駛瑟瑟發抖,心裡想著,媽媽又原形畢露了。
還以為經過這次心理諮詢,媽媽對我的態度會有所改變呢。
原來,剛才在那家店,媽媽對我那短暫的溫柔,只是為了讓我放下警惕,放鬆一點啊。
傍晚,我正在卧室專心寫著作業,媽媽這時候端著一盤切好的水果走了進來,放在桌子上后,自顧著坐在了旁邊。
“媽,您有事?”我小心翼翼道。
“今天的作業計劃完成了嗎?” “還差一點。
”擔心媽媽誤會我偷懶,我又連忙補充一句:“還剩最後兩道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