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怎麼了?」我睡眠質量一向很好,即使偶爾會做夢也完全記不得夢的內容。
「我聽見你一直嘟囔著:『一條蛇、兩條蛇、三條蛇……』你沒事吧?」*****到公司去上班,進了辦公室就看見周金寶沖我遞眼色——說到這個周金寶不得不多說兩句,此人是我的大學同學,死黨,還有……我曾經追過他,當然早就已經不惦記他了——我走到繪圖桌邊:「怎麼了?一大早的就勾引我?」周金寶細長的眼睛斜睨我一下:「我可聽圈裡人說你有主了,怎麼還這副德行。
不是我找你,是李更年!至於是不是要勾引你,那就不知道了……」周金寶帶著幸災樂禍的神氣往科長辦公室努努嘴。
李更年本名李建國,聽這名字就知道是什麼年代的產物,他是我們這個科室的負責人,五十多歲的老頭,脾氣怪的比更年期婦女還難以捉摸,所以我們私下裡給他取了這個外號。
「他找我?」我重複一遍,平時最煩跟他打交道,我皺皺眉走過去敲門。
我實在沒心情巨細靡遺的重複那天跟李更年的爭執,起因是因為我的一張效果圖,明明已經通過甲方認可的圖,他非得指責我畫圖不認真,讓我返工。
我告訴他現在都是計算機出圖,手畫的效果圖能達到快速設計的水平就可以了。
他拍桌子說:「夏秋冬別以為你是正牌大學生就侍才傲物!」行,說到重點了,我就知道這老傢伙自己是美術學院畢業的,後來半路出家做室內設計,一直都是自卑心理作祟看著我們這些科班出身的手下不順眼,老愛藉題發揮亂找碴。
我也不客氣的拍桌子站起來:「我向來認為能力和學歷沒關係,我是靠實力正正噹噹應聘進來的,您少在雞蛋裡頭挑骨頭!」「能力?哼,我告訴你夏秋冬,你是學建築出身的,我可是專門的室內設計專業!論起能力和專業素質你沒資格跟我這兒拍桌子!」老頭氣的渾身哆嗦。
我冷笑:「首先,貝聿銘大師說過:『這世上只有建築設計,根本就沒有室內設計這麼一回事!』所以要論專業素質您沒有優勢;其次,是您先拍的桌子,我覺得在人格上咱們倆是平等的,所以,這桌子你拍得,我夏秋冬照樣拍得!」說實話那句名言我也記不得到底是哪位大師說的了,總之先搬個人物出來鎮住他再說。
聽李更年「你、你……你……」的說不出更有創意的話了,我免費送他一個完美的微笑,點一下頭說道:「科長如果沒有其它的事情我就先出去了。
」「你這個同性戀不要太囂張了!」在我打開科長辦公室門的同時李更年中氣十足的聲音傳遍了方圓二十米的辦公區。
我偏了偏頭,很好很好,李更年,算你有種。
反正我是GAY的事情在公司里早就是公開的秘密了,一如李更年背著家裡的老婆孩子在外麵包小的,我索性把門完全推開。
然後轉身,嬉皮笑臉的靠近他,故意說的很大聲:「您要不說我到險些忘了,哪天叫上您家大奶奶、二奶奶,我帶上我男朋友,咱們一起出去搓一頓吧?我請客。
」反正我是無所謂的,平時跟朋友們嘻嘻哈哈慣了也不覺得自己的性向有多丟人,這裡的工作要是真保不住了老子跳槽就是,大不了回家吃於穆的,我認栽當賢妻良母總可以吧?可李更年顯然沒現過這麼大眼,剩不了幾根頭髮的腦袋青紫一團,像塊特大號的醬豬腰子。
我又是一笑,「恭敬」的把門給他關上,讓他一個人在裡頭抖、抖、抖吧!「冬哥,真有你的!」在辦公室里的小姑娘們的掌聲中我回到自己的座位,周金寶走過來壞笑:「冬子,火氣見長啊你!是不是你BF太寵著你把你給慣壞了?」「你怎麼不說是我在家凈去那受氣的角色,所以這會兒才摟不住火啊?」我沒好氣。
周金寶一臉有所得的表情還想跟我貧幾句,Pinka拿了一摞任務書進來叫他:「周,過來,這些都是給你的!」他只好答應一聲回到自己座位上。
傍晚時候回到家,我楞在門口,因為我看到一條蟒蛇掛在客廳門框上。
跑過去扒拉開那涼涼的蛇身探頭往客廳里張望,只見於穆正認真的坐在沙發上敲擊筆記本的鍵盤,聽到響動抬起頭跟我說:「回來了?餓不餓?等我把這一段改好就做飯。
」我點點頭,繼續盯著門框上的蛇看——掛在這兒的一定是於躍了。
不客氣的用腳踢踢那蛇頭——我承認自己是在「仗勢欺蛇」,反正有於穆在他不敢對我怎麼樣:「喂,小子,這是在幹嘛?」於躍迅速的游回書房,很快的從書房裡傳來衣物的稀簌聲。
我納悶,看看於穆。
於穆呵呵的笑:「他不好意思呢。
」靠,不就是裸體嘛,老子又不是沒見過,你剛才還不是赤裸裸的一條蛇掛在門框上?看見於躍衣服包裹的緊實走出來,我又問:「你剛才吊門框上幹嘛呢?」「拉拉筋骨長長個啊。
」於躍把手上的關節捏的卡卡做響,「我都十八歲了,再不抓緊就來不及了!」說完他扭了兩下蛇腰,晃進客廳倒水喝。
我心裡嘟囔,腰那麼軟還知道害羞,用那些同人女的話講你根本就是一個標準萬年受,還長什麼個兒啊?當然這話沒敢說出口——我在心裡反省了一下,今天辦公室里的事情導致我心情不佳,難怪看什麼都不順眼。
吃過晚飯於躍自己在書房複習,於穆在客廳繼續用筆記本打字爬格子。
我很無聊的拿了速寫本畫畫屋子裡的傢具。
於穆突然抬起頭對我說:「十二月三十號出版社年底聚餐,你有空嗎?晚上一起去?還有於躍。
」「我去?為什麼?」我很奇怪,出版社聚餐,於穆是寫書的當然得去,我去算是幹嘛地呀?「你是家屬!」於穆理所當然的說。
哇哩,於穆的思想也真是奇特!坐到沙發上靠在於穆身邊:「我都還沒問過你呢,在你們家那邊,有沒有人覺得同性戀很奇怪?」「不會啊,喜歡誰是個人自由,沒有人會說三道四的。
要不要跟我回去結婚?」於穆笑著看我,「賞你個皇子妃噹噹?」我很不給面子的作不屑一顧狀,起身翻出自己的筆記本聯機上網玩遊戲去了。
*****我和李更年的口角事件以我們科室換新領導而告終,高層顯然是在同性戀設計師和包小老婆的壞脾氣科長之間權衡了一下,發現還是比較能賺錢的設計師更有利用價值。
現在和李更年在公司里見面的機會少多了,偶爾見著了也都心照不宣的各走各的路。
後來似乎是有好事的人跟李更年的老婆說了什麼,他老婆一天十八個電話打到公司抽查。
哼,我心裡冷笑,自作自受!*****十一月十五日於躍可愛的大學終於開始供暖,我把熱水袋和電毯包裹好親自送到於躍的學校去——還白饒他一包紅糖,當著他同學的面交給他。
「小躍,這些好好收著,學校的暖氣要是不夠熱就用這些,千萬別把自己凍著了啊,你知道自己身體不好,你那個『宿疾』自己一定要特別注意啊!」千叮嚀萬囑咐之後不看於躍已經紅透的臉我轉身就走,清晰的聽到於躍的同學好心的問:「於躍看你平時活蹦亂跳的你這麼怕冷啊?你有什麼『宿疾』啊?該不會是……痛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