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星劭的愛慕悄然隱去,他退回到舒檸的普通朋友兼歌迷的位置上。沉星劭是個做事妥貼的人,換在從前,舒檸也不敢保證自己不會對他產生好感。
但感情總有先來後到。
年關在即,半座城市的人踏上返鄉歸途。沿街店門愈漸冷清,江城好像被人摁下了慢速播放鍵。
舒檸停了所有工作,她今年不用上春晚,很早就放了團隊里的人回家。何淼淼的父母移民去了加拿大,她年年過年都飛去加拿大和父母團聚。
這段日子是舒檸最舒適自在的時候,她不需要再東奔西跑端著形象,只需要陪家人開心就好。
舒檸大伯一家沒留在江城,開車帶著魏昭去了最南邊的海島。大伯向來是魏家的主心骨,今年過年他缺席,舒檸小姑姑立馬就來了場說走就走的新年旅行。魏家只留下二叔一家和舒檸一家乾瞪眼,魏舒檬提議既然人不全,那麼年夜飯就各家自起爐灶。
WIT在除夕夜前叄天放了假,放假前陸子游在自己直播間中透露出程渡將會留在俱樂部過年的消息。
陸子游的直播間收留了很多程渡的粉絲,有人質疑陸子游不夠兄弟。
陸子游趕忙解釋道:“我也想讓程渡來我們家過年啊,可我每年都得和我媽一起回老家,總不能讓大帥哥和我一起上山下鄉吧?”
舒檸很快萌生出一個大膽狂野的想法,因此當魏舒檬提議今年不在一起過除夕時,舒檸立馬搶在魏紹明開口前答應下來。
想讓魏紹明主動發出邀請是不可能的,許逸雲倒是心軟好說話一些。
舒檸想盡辦法在許逸雲面前七拐八彎聊到程渡,提醒她自己還有個打電競的“小男朋友”。許逸雲果然沒讓她失望,在舒檸委婉暗示到程渡父母離異,過年得孤零零地待在俱樂部時,許逸雲直接拍板讓舒檸領人上門。
“那叫他過來吃個年夜飯吧,正好我和你爸爸再看看,上次見得太匆忙。”
魏紹明聽說后不太情願,但他也僅僅是不願而已,許逸雲定下的事魏紹明基本沒什麼可以彈劾的空間,他只能擺手讓舒檸母女倆想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
除夕早上醒來,舒檸正思慮著要如何將程渡合情合理地“騙”來,微信里的程渡已經早早地給她發送了一句新年祝福。
【新年快樂。】
簡單明了的四個字,連個表情包都沒有,很程渡。
舒檸順著新年的話題聊到了年夜飯。
程渡果然說:【我和俱樂部其他幾個留在江城的工作人員一起過年。】
舒檸清了清嗓子,給程渡撥了一個電話。
程渡那邊很喧鬧,像是在菜市場。
舒檸問:“你們還要自己做年夜飯嗎?”
“嗯,晚上吃火鍋,我出來買點食材。”程渡的聲音斷斷續續的。
“年夜飯吃火鍋多沒營養啊…”舒檸用很同情的語氣說,“要不你今晚來我們家吃飯吧?吃火鍋也太可憐了。”
那邊停頓了許久,舒檸將手機離遠耳朵看了看,信號是滿格。
須臾,那邊有了回復。
“我可以來嗎?”程渡的尾音里有稍縱即逝的難以置信,他似乎走到了相對於一個安靜的地方,嗓子清晰明亮很多。
“當然可以啊,我媽媽一聽說你要留在俱樂部過年,立馬就讓我叫你來我們家吃飯,她就這樣,人美心善的。”舒檸把許逸雲誇到天上去,絕口不提自己在其中的運作。“我爸爸做飯可好吃了,程渡,你不是也挺喜歡做飯嗎,過來取取經也行。”
“我真的可以來嗎?”程渡還在和她確認。
舒檸笑了:“你以前有沒有去朋友家蹭過飯?”
“去過,我以前去子游家蹭過飯。”
“那不就是了,就當是過節去朋友家蹭個飯。”舒檸讓程渡放下心裡壓力,“而且你不是都答應要陪我在我爸爸媽媽面前演戲嗎?”
程渡斬釘截鐵地應道,“我現在過來。”
舒檸把父母家的定位發了過去,“早點過來。”
以往舒檸讓程渡早點過來,程渡必定是在她預想時間內提前趕到。可今天的程渡慢得像只小烏龜,也不知爬行到了何處。舒檸都在父母家睡了一個午覺,醒來后都沒見到程渡半片衣影。
她忍不住給程渡撥了個語音。
“你在哪呢?”
“我在同德堂。”
“你跑同德堂幹什麼?”
“給叔叔阿姨買點補品。”
舒檸沒想到程渡竟然在這種事情上浪費時間,哀嘆道:“這些東西我爸爸媽媽這裡有好多,你不要買了,別亂花錢。”
魏紹明是軍轉幹部,每年這個時候都要招待一批批上門敘舊的老戰友,客房裡堆積了大大小小的春節禮品,進去連腳都落不下。
“年禮要買的。”程渡很堅持。
“不用,真的,你人過來了就行。”
“不行。”
“那你隨便買點水果吧。”舒檸後退一步。
程渡很不聽話,駁道:“舒檸,我是你男朋友。”
他頓了下,似乎意識到自己用詞不對,繼而補充:“在叔叔阿姨眼裡,我是你男朋友。”
舒檸被程渡前面那句不假思索的話沉重一擊,撞得暈暈乎乎的:“好吧,那你看著買點,別買多了。”
掛了語音,那句“我是你男朋友”還餘音繞梁。舒檸握著手機原地獃滯了好幾秒,倏忽溢出一種這樣也不賴的滿足感,她甚至暗戳戳地覺得程渡不補後面那句話也很好。
兩小時后,程渡終於姍姍來遲。舒檸見到門外的程渡,才知道他根本沒把自己的叮囑交代當作一回事,半點也沒聽進去。
程渡手上拎了個滿當,臂彎處也挎了幾個禮袋,就連腳下都立了兩箱水果,他帶來的東西快在他身後堆成小山了。
程渡似是精心收拾了一番,劉海盡數撂上去,眉目清爽,帥得老少皆宜。但是有了這一堆東西在他身旁陪襯,就顯得有些不夠自如。
舒檸都想不通他是怎麼將這堆東西拿上來的,她探頭出去打量了一圈,才確定程渡確實是隻身一人前來。
許逸雲也沒見過這副陣仗,她和舒檸一邊幫程渡把東西挪進來,一邊調侃道:“真是買太多了,要不是你爸爸兩袖清風,這還真是有些危險。”
“可不是嗎,明天就被紀委請去喝茶。”舒檸拖著重重的果箱,裝出很嚴厲的樣子,蹙眉問程渡,“程渡,你這裡面該不會裝了什麼見不得人的紅色炸彈吧?說,你是不是想讓我爸爸栽跟頭。”
程渡沒聽出舒檸的玩笑話,一頭霧水:“什麼紅色炸彈?”
“你的政治覺悟真低。”舒檸哎了一句。
程渡反應過來,嚴肅道:“放心,裡面沒有錢的。”
“媽媽,怎麼辦啊。”舒檸快要笑死了,卻故意哭喪著臉,“你女兒怎麼找了個傻乎乎的啊。”
“人家也是一片心意。”許逸雲倒覺得這孩子笨拙出一股可愛勁來,比先前那個姓廖的男演員好多了。
叄人把一堆年禮抬進家門,舒檸粗略地看了看。程渡簡直是把她能想到的年禮種類一樣不差全搬了過來。有茶有酒,再是人蔘鹿茸,還有燕窩魚膠…從外盒一看,均是價格不菲。
許逸雲都不太好意思了:“程渡,真是讓你破費了。”
“不破費,應該的。”程渡紅了耳根,“阿姨,新年快樂。”
“不急呢,晚點再說。”許逸雲笑,“先進去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