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層參觀得差不多了,眾人上到了第五層。
再往裡走,便是WIT的食堂。兩排長長的西式點餐吧台,底下放置著十幾張深棕色高位椅凳,吧台後面是開敞式的透明廚房,迭擺在一起的不鏽鋼餐具被擦試得銀光鋥亮。天花板是鏤空的造型,頂燈呈Z字形分佈嵌在裡面。散下來的燈光如晝,色調明亮。靠近落地窗的區域擺放了幾張圓桌和布藝沙發,間隔很大。
最邊上的沙發上坐了兩個人,男孩正低頭喝著保溫桶里的湯,旁邊坐著一個短髮的中年女人。
他們一走近,男孩立刻抬起頭來。
“呀,真是舒檸姐姐。”游幕放下湯勺,跨過身旁的女人蹦蹦跳跳來到舒檸面前,“我還以為他們在群里逗我玩呢。”
游幕同其他男孩相比熱情很多,換在以前,這種過度的熱情或許會讓舒檸感覺到些許不適,可她聽說游幕是程渡打職業前就認識的好朋友,游幕的臉龐一下就顯得親切了起來。
游幕身旁的女人是他母親,她眉宇間和游幕十分相似,也是笑吟吟的樣子,看起來五十齣頭的年紀,眼角的紋路令她整個人看起來略顯疲憊。
“家長啊。”顧思義探過來,“我得好好採訪採訪。”
游幕的媽媽趙明霞爽快地答應了顧思義,願意從電競選手家長的角度給顧思義提供一點新素材。
趙明霞是上世紀末來到江城追逐夢想的外省人,她出身清寒,又是家中長女,父母供不起這麼多孩子上學,她便把讀書機會讓給了家裡的兩個妹妹,獨身一人買了單程車票從小鄉村來到江城打工。沒有學歷也沒有一技之長,最初的那幾年裡趙明霞吃了不少苦頭。後來趙明霞認識了游幕的爸爸,兩人一合計用打工多年來的積蓄攢了一個燒烤攤。夫妻倆都是能吃苦的人,慢慢把燒烤攤經營得越來越旺,幾年後燒烤小攤置換成了燒烤店鋪,日子也蒸蒸日上了起來。等到游幕五歲的時候,一家叄口正式在江城落了戶。趙明霞在江城打拚多年,終於在這有了一個自己的家。
“我和子游爸爸當年都沒上什麼學,搞餐飲一直也是賺個辛苦錢,我們就想著子游能夠好好讀書,將來能夠在乾淨明亮的寫字樓里上班,人生過得順遂平安…”趙明霞眼裡有淡淡的遺憾,“可惜這孩子根本不珍惜我們給他創造的教育條件,天天就知道打遊戲,把我和他爸爸氣到不行…”
“嘿嘿,氣到當初還想把我送到戒網癮學校電一電。”游幕嬉皮笑臉地撞了撞自己媽媽的肩膀。“對吧?還好我溜得快,當初要不是程渡收留我,我得露宿街頭。”
趙明霞哭笑不得:“幸虧當時程渡收留了你。”
舒檸又聽到了程渡的名字,看來,游幕的母親也是熟悉程渡的,她裝作不經意地撂了撂耳畔的發,暗自期待能聽到關於他的更多事情。
“程渡這個孩子真的很懂事,要不是他也在這裡,我是不會放心子游打電競的。”趙明霞是極喜歡程渡的,於是忍不住多說了些。“我們做燒烤生意的,冬天還好些,夏天生意忙,這一忙起來我和子游爸爸就是腳不沾地。程渡是子游好朋友,每年寒暑假都和子游一起在店裡幫忙打下手,他真的很會幹活,那會他也就是十四五歲的孩子,做起事來卻一點也不含糊。我們附近正好有所學校,好些小姑娘特地來店裡吃飯和他套近乎,有的小姑娘還跑過來問我他是不是我的兒子,我倒是想有這麼個兒子…”
原來程渡還在燒烤店幫過忙,難怪他做事那麼麻利。
“趙女士,你渡兒子最近有情況了,你還不知道吧?”游幕伸個懶腰,漫不經心地說道。
趙明霞一臉疑惑:“你好好說,什麼情況不情況的,出什麼事了?”
游幕神神秘秘地笑:“就是鐵樹開花了唄,哪家的小姑娘把你渡兒子的魂都勾了去,他現在都開始夜不歸宿了。上回早上從外頭回來,嘴都被那姑娘親爛了,還和我們說是騎自行車摔了,我們都懶得戳破…”
“等一下。”魏擎打斷游幕,他對顧思義笑了笑,“大製作人,這種選手的私人生活素材咱們就別拿了。”
“哦,這個我明白的。”顧思義讓魏擎別太在意。
何淼淼面色玩味地哎呀一聲,她專心玩手機許久,聽到八卦才加入對話:“小帥哥談戀愛了?”
“不知道,問也問不出來,什麼都不肯說,程渡這小子,叄棍子打不出一個聲響的。”魏擎說得無奈。
“不會是睡粉吧?”何淼淼驚呼,睡粉這事娛樂圈很常見,她聽說電競圈也不少,“小帥哥得潔身自好啊,我還指著等他退役之後把他收之麾下,千萬別爆出什麼黑料…對了舒檸,你還記得那誰不?”何淼淼給舒檸打了眼色,“上升期被爆睡粉,錘得明明白白有理有據,結果好好的流量苗子,一下啞火了…”
舒檸根本沒想起來何淼淼指的是誰,娛樂圈不守男德的男明星太多,她哪能記得那麼清楚。但她不露聲色,很機靈地點頭做沉思狀。
游幕正經起來,他坐正了身子,舒檸還是頭一回見他表情如此嚴肅:“程渡不會睡粉的,我認識他這麼久,他不可能做這種事的,估計談戀愛了吧,他不想說別逼他。”
“明明你自己先起的頭。”肖捷無語。
坐在舒檸左邊的覃露卻神色擔憂:“哎,希望程渡沒和什麼不叄不四的人攪在一起。”
舒檸聽也不是,不聽也不是,因為她就是覃露口中“不叄不四的人”。
舒檸起初答應和程渡維持肉體關係,也是綜合了程渡各方面條件進行了慎重考慮,確保程渡不會將這段關係抖出來之後,才毫無顧慮地把他往自己家帶的。哪知在他人眼裡,自己才是染指程渡的那一個。
舒檸饈然,趕緊低頭抿了口茶水。放下茶杯的瞬間,坐在對面的游幕忽然嘿了一聲,他的視線越過舒檸,徑直投向她身後的方向。
“程渡,你回來了。”他站起來揮手,“快過來!”
舒檸回頭望去,只見程渡站定在餐廳入口處的光影里。離得遠,他的神情看不真切,但她隱隱能看見他上彎的唇角。
他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