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許(1v1 年下) - 第一百四十六章愛我的人

“它用貓語罵我們呢。”舒檸的聲線里蘊潤著細碎的笑腔,“你為什麼要和小貓說這些,我都被你帶傻了。”
“你再也賴不掉我了。”程渡繞過了舒檸的控訴,回頭對著她持續傻言傻語,“以後你不能再隨隨便便地不要我了,大家都知道我是你的男朋友。你要是再說些口是心非的話,我也不會當真,我會堅定不移地死纏爛打。就算你和別人結婚,婚禮那天我也要把你搶過來。”
舒檸下意識笑:“現在說結婚也太早了。”
“時間過得很快的,還有一千兩百零叄天。”他說得很有底氣,又改口道,“不對,已經過了十二點了,那就是一千兩百零二天。”
舒檸的小心臟萌生出怦然的雀躍,她知道程渡要說什麼。上回做愛時他在她朦朧不清間提及過,她並沒有當真。
“一千兩百零二天後,我二十二歲了。”
“嗯?”
“二十二歲的男人,可以做很多很多事。”
“比方說?”舒檸裝愣。
程渡深吸一口氣,說:“娶你。”
儘管“結婚”二字暫時不在舒檸的人生規劃里,但此刻聽程渡無比認真地提出來,舒檸整個人還是被一股羞恥難言的歡樂席捲過境。不過她面上依舊淡定:“再說吧,我們女明星哪能那麼早結婚啊。程渡…該不會別人叫你幾聲姐夫,你就當真了吧?那只是內娛的規矩而已。我要是名氣不如你,那我就是嫂子了。”
程渡開始耍賴:“我可以和以前一樣,做你的地下老公,不公開的那種。”
“……”
程渡又對著舒檸軟磨硬泡了好一陣子,舒檸勉強答應給程渡一個考察期,一切看他表現。程渡得了一顆糖,欣然咽下。
許是兩人已經確認關係並公之於眾,程渡不再患得患失,不再害怕她隨時會離開。
今晚的程渡卸下了平日的少年老成,難得一見地展露出屬於他這個年紀的天真幼稚。他故意用自己上牙狠狠撞碰下牙,發出咯吱咯吱的噠噠聲。他背著舒檸大搖大擺地往前蹦,在地面刮蹭出球鞋獨有的尖促摩擦聲。
老城區的樹花被滋養的枝繁葉茂,恰好掩蓋了他冒失的一舉一動。程渡背著舒檸輕搖慢晃,一路晃到了沿街的馬路邊。
舒檸的思緒莫名定格在了杜聞秋帶來的故事裡,她知道他一直很缺乏安全感。這股瞭然令舒檸心疼,她還是想親自觸碰他的傷口,讓那崩壞的死血流淌出來,它才能真正癒合。
她頓了頓,在程渡耳後輕聲念道:“小橙子。”
程渡果然身形一滯,環拖住舒檸兩腿的雙手不自覺地微微發力,他低頭笑了笑:“我早該猜到的。”
兩人戀情曝光后程渡就隱隱有預感,但他沒想到他母親的動作如此之快。
舒檸緊緊圈著他的脖頸,將聲音壓得無比輕柔:“我們聊了很多,她…很難過。”
程渡沉默不語,舒檸掙扎著從他後背跳下來。她仰頭凝望程渡和他母親相似的眼睛,斟酌著用詞,“其實你不恨她,對嗎?”
程渡繃緊的眉目漸漸舒展開:“對,我沒怪過她。”他說得輕飄飄的,像揚起了一團微不足道的柳絮,“我真正恨過的人只有我父親。”
少年的呼吸聲清晰可聞,舒檸貼上程渡起伏顫動的胸膛,她察覺到他的音色都在微微發抖。
“舒檸,我媽媽,很漂亮對不對?”
“對,我都看不出她的年紀。”
程渡再開口的語氣淡了下來:“小時候她去幼兒園接我,別的小朋友都會盯著她看。她很愛漂亮很喜歡跳舞,但我父親從來不會欣賞。這些哪有他的SCI重要?他認為她只要在家照顧我就好,到後來他連舞團都不讓她去了。”
他曾經千方百計地從姑姑那搞來了媽媽的香港電話號碼,撥通后是一個小男孩在那頭咿咿呀呀地說著他根本聽不懂的粵語。然後他媽媽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過來,同樣也說著粵語。小時候他媽媽教過他說粵語,他調皮任性,從未好好學過。程渡在她媽媽接過電話前,匆匆掛了電話。
程渡已經接受自己不再是母親唯一的孩子,也清楚撫養他並不是她一人的責任。他可以不跟著她去香港的,小時候是他不懂事,讓她作出帶自己走的承諾。
只是還是有些生氣,她為什麼這麼多年,都沒想過要回來看看他。
一年,兩年,告訴他一個期限,給他留一點盼頭也好。
他一個人,稀里糊塗地就長大了。
“後來我在學校門口看見她,我一下就認出她了。因為她一點都沒有變,一道皺紋都沒有長,她完全和以前一樣漂亮。我得知她在香港辦了一個古典舞團,還有了屬於自己的事業,她現在的丈夫待她比我父親好得多。”
程渡很平靜,很釋然。當年他的母親如果留下來,只會在與父親的爭吵不休中掏空自己。母親的離開,歸咎於父親的虧待。
“程渡。”舒檸低嘆一聲,想說的話很多,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程渡像是在整理情緒,過了好一陣子,他再度垂眼正視舒檸:“我很高興她過上了更好的生活,她先是她自己,然後才是我媽媽。”
“後來她做的那些事,我也沒有真的生氣。”程渡的話語里夾帶著淺淺的無奈,“我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和她相處了。”
這些年程渡早已習慣了自己一人,一人做出決定,一人承擔後果。忽然有人強勢地插手他的事情,他難以接受也無法習慣,即使那人是他惦念多年的母親。
和杜聞秋分開的時間遠比在一起的時間要漫長,生疏才是橫隔在他們母子之間最大的阻礙。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跑來打電競嗎?”程渡忽地話鋒一轉。
舒檸在他懷裡搖頭:“不知道。”
“大概是我喜歡贏了比賽后,被人認可的感覺吧。”
母親走後,父親很少再看他一眼。程渡努力學習,考上最好的初中,最好的高中。江大附中的學神太多,競賽項目和保送名額哪一樣他都擠不上。程渡沒有他父親在學業上那般有恆心有天賦,他需要拼盡全力才能讓自己不掉隊。可這些在他父親眼裡什麼也不算,他還是那個無人在意的小孩。既然做再多都改變不了父親的看法,那不如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從那之後,程渡只在乎自己想要的。
在歲月里被浸透到暗沉的過往,由程渡親自揭開,還是惹得舒檸紅了眼眶。程渡有些無措地替她拭淚,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他哄著她:“這些不值得你哭。”
程渡的雙指摸上舒檸皺緊的嘴角,他微微一揚,強制讓舒檸咧嘴露出笑容。
“舒檸,從新奧爾良回來以後,你陪我去一趟香港吧。”
“你想好和她說什麼了嗎?”舒檸怔了片刻,問道。
“想好了。”程渡笑著看過來,乾脆地開口,“我會告訴她,她走的時候還欠了我四十七盒爆竹,六十九顆奶糖。”
舒檸破涕而笑,眼窩又隱隱有些發熱。她撥開他額前細碎的劉海,柔聲道:“她肯定會補給你的。”
“還有…”程渡復又輕輕地捧起了舒檸的臉。
“嗯?”她哼道。
程渡的眼睛變得亮晶晶的:“我現在有了很愛我的人。”
他的努力會被她看見,他的付出會被她肯定。他不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是好是壞都無人問津。
回家后程渡困極累極,還是拉著舒檸說些不著邊際的話。他從婚禮辦室內還是室外,到當天的賓客名單,再到婚禮要不要對媒體開放,甚至說到了如果以後要養貓的話,應該做一個多大的寵物房好。
他們倆迷迷糊糊地編排著這隻小貓的貓生,說到了幾十年後的白髮蒼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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