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枯龜裂的大地,佈滿無止盡的死屍。
他手持把長劍,腳踩過具具斷氣屍體,眼前灰灰暗暗的視線,出現一個嬌小身影。
俊媚臉龐下的唇角,揚起了看見獵物的喜悅。
一個躍身、一劍砍下...。
杜千幸猛然睜眼坐起身。
口鼻之間,不停喘息著驚恐氣息。
又夢到這恐佈的場景。
搬進皇宮有五年多的時間;而這詭譎的夢境,時不時擾著他,伴隨在現實中的右手亦泛起疼。
杜千幸咬緊牙,不讓這該死的痛從口中喊出;試著平靜下心,不受夢的影響;漸漸,疼痛消失了。
他緩緩氣,鬆了身子。
沒有去思索這之間的關聯,習以為常不去理會。
雙手順勢將長於腰間的細發綁起。
在亞娃國度里,只有練劍之人,為了方便作戰,才會將秀髮剪短到肩上。
杜千幸自從無法再拿劍也就無需剪髮。
這輩子、這一生,不會再與任何人或任何惡鬼作戰。
苦笑著。
不知道這對他而言是幸還是不幸。
「千幸大人,您醒了嗎?」門外傳來侍從連兒的聲音。
杜千幸回了神,應聲道:「醒了。」
連兒打開房門,來到他床邊,道:「信皇子正在大廳中等您。」
杜千幸瞬時提起精神,問道:「他來多久?」
「剛到。」
杜千幸臉色沉了下。
厭惡地抿抿唇,想咒罵的話含在口裡。
他忍著氣,下了床,從連兒手中接過件深藍外衣,往身上一披,走出房門。
屋外庭院數顆白梅,正散出淡淡香味,像似刻意染起空氣中的純潔。
杜千幸卻無心停留腳步去感受。
入宮后的這些年,只學會一件事,如果要存生下去,就必須不停算計別人。
因此,他費盡心思討好聖皇,在短短五年內,成為聖皇身旁寵臣,如願當上戶部院的第二把交椅主司官。
不過也惹上個麻煩人物-信皇子。
信皇子是泉皇子的兄長,亞娃國度里另一位能成為人類之皇的皇子。
原本他與信皇子的鬥爭僅限於朝廷之上。
直到半年前,有了些變化。
刑部院的刑部大人半年前過世,本應該由長子繼承刑部大人之位,但長子與信皇子關係匪淺。
杜千幸為了鞏固泉皇子在朝中勢力,便在聖皇面前給長子安了個莫須有的罪,將人貶為庶人,另立傾向泉皇子的次子為刑部大人。
這整件事讓信皇子相當不滿,跑來對他興師問罪,一陣爭吵,竟意外聽見信皇子對他有著非分之想,最終還侵犯了他。
多麼可笑的過程,幾乎哭笑不得。
不過這樣的發展也讓他安心許多。
至少他勉強可以控制住信皇子。
杜千幸自信地走進大廳時,愕然停下腳步。
信皇子身旁佇立著一名不應該再出現於皇宮的人。
杜千幸瞪著那人。
坐在椅上的信皇子見了,一臉陰沉神情,揚起嘴角冷冷笑道:「你很驚訝見到他嗎?」
杜千幸沉了心,迴避信皇子的問題,走到那人面前,質疑道:「杜子修,你不是應該待在北方戰場,與衝破結界的惡鬼廝殺嗎?為何回到宮中?」
信皇子替杜子修接了話,道:「是本皇子讓他回來。」
杜子修含著敵意道:「你沒想到我能活著回來吧!」
杜千幸挑了眉,不甘心回道:「是沒想到。」
五年前杜子修揭發阿薩的事後,他早將此仇狠狠記在心裡;一年前,終於逮到機會向聖皇建言,讓杜子修去北方戰場。
本以為杜子修會一去不再回,沒想到??。
杜千幸冷冷瞪了杜子修一眼;目光瞥向信皇子,不悅道:「你找了一個麻煩給我。」
「你不也是如此嗎?」信皇子話里含著隨時會爆發的怒氣。
杜千幸斂起情緒,坐到信皇子旁邊椅上,刻意貼近,嬌了一聲,問道:「不知信皇子將他找回來,有何目的?」
「我打算讓子修當本皇子的貼身護衛。」
「哦!」杜千幸提起聲調,質疑道:「為什麼?」
「因為他剛好跟你有仇。」
杜千幸瞇起眼看著信皇子;不悅笑意從嘴角揚起,淡淡問道:「你不是說過喜歡我嗎?」
「是說過。」信皇子不否認,只是??「你必須是乾凈的。」
杜千幸心揪了一下。
明白信皇子話中所指何事,他抬眼看向杜子修,斥道:「你竟敢把阿薩的事講出去,你忘了聖皇的命令嗎?」
信皇子猛然抓起杜千幸的右手,用力在那疤痕上施力,道:「你這骯髒的人,還敢在本皇子面前目中無人嗎?」
疼痛讓杜千幸蹙起眉。
不過,眼前信皇子的憤怒,令他忍不住從咬緊的唇里揚起一抹諷笑,道:「是你先來侵犯我的哦!」
杜千幸笑得又柔又媚。
就是這張該死的笑,讓信皇子失了心,才會瘋了去侵犯他。
信皇子懊悔自己曾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怒氣全發洩在抓著杜千幸的手上,力道又更加重。他憤恨斥道:「就是你這張臉,讓我的血也染上了你的臟血。」
在亞娃國度里,最重視的便是高貴純潔血統;一個已經沾染過下人的血,根本不配留在皇宮裡。
信皇子不懂父皇在想什麼,不但沒將杜千幸送進神官院接受懲罰,還將人接進皇宮,害他染上這骯髒的毒血。
杜千倖幸災樂禍,忍著疼痛,道:「原來我有這麼迷人呀!」
「真想殺了你。」信皇子壓抑著怒氣,狠狠道。
杜千幸斂起笑意,板起臉,伸出左手拉起信皇子衣領,道:「你沒有這個本事。」
撕破了臉,僵持住地怒視對方。
杜千幸骨子裡那股傲,絕不允許自己在此刻退縮。
一雙深邃黑眸透露出嗜血的貪婪。
信皇子猛然驚駭住。
“他會被杜千幸殺死”的念頭從心底泛起,手不自覺鬆了開,撇開怒視的目光,望向另一方,不禁暗暗悶問“杜千幸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明明有張俊媚的臉龐,笑起時,又似春風般輕輕吹入心,暖暖地誘惑著人,可是體內卻流著陰險狡詐的血,還有一股莫明的瘋狂,那是無視一切,只為殺而存在的活著。
信皇子原先怒氣漸消,只剩莫名畏懼在心頭。
杜千幸揚起個燦爛笑意,道:「其實我們不需要如此敵視對方。」放開抓著衣領的左手,才正要輕碰信皇子的臉龐,便被信皇子狠狠打開。
信皇子斥道:「骯臟之人,不配碰本皇子。」
杜千幸無趣收回手。
信皇子再道:「你不要以為本皇子不知道,你想讓泉皇子當上聖皇。」
「沒錯。」杜千幸不否認應了話。
「為什麼你選擇泉皇子,而不是選擇本皇子?」信皇子透露著不甘。
「因為純潔、善良。」杜千幸語氣瞬間柔和起,目光流著暖暖羨意,這些是他沒有的東西。
第一次見到泉皇子便被這純潔善良之美吸引,不想去破壞它,想用盡一生去守護那美麗。
信皇子則嗤之以鼻,道:「若說純潔和善良,應該是你弟弟—杜千雲吧!」
杜千幸挑起不善的眉,道:「為何要提起他?」
「這不是大家公認的事嗎?」信皇子笑答著。
是呀!
杜千雲的美,早己經是亞娃國度里眾人所認同;優雅及出眾的高貴氣質,凡見過的人,無不讚嘆、心羨、甚至著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