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三天沒出門,街上的血跡還未清乾淨,往來的人群卻已恢復了正常生活。流葉城還像從前般熱鬧,甚至更盛從前——武林大會即將召開,流葉城在通向柬山的主幹道上,前來與會的各路人士都要來這兒補給休整。街上的江湖人士門派各異,互相觀察。也有好交友的在酒樓呼朋引伴,好不熱鬧。
李沛一路注意盯著,並未再看到凌霄派的黑衣人。陸衣錦早把綉譜還給了她,她看了幾次也沒看出門道來,乾脆不再想它。
陸衣錦道:“咱們買兩匹馬,出了城門直接向西回松鶴山。”這裡人員太雜,他一刻都不想多待。
李沛從朱扁鵲那聽說了柬山大會,心裡有點痒痒的:“……直接就回去啊……武林大會耶,多少年才能有一次。真想漲漲見識,聽朱扁鵲說武當派的劉玄梁……”她看見陸衣錦面色不善,訕訕的住嘴。
陸衣錦冷冷道:“你又不想見你的師兄們了?”
“不去就不去嘛,凶什麼”
他們買了兩匹好馬出城,這兩匹馬腳力極佳,趕路比計劃還快許多。到第四天,二人已經來到松鶴山腳下。正好看到前方有茶棚,便停下來歇腳。
兩碗涼茶下去,二人都覺得精神一爽。李沛本來就心大想的開,幾天下來基本走出了被拐陰影,一副生龍活虎蓄勢待發的樣子。喝過茶便向陸衣錦誇讚起松鶴山上多美景,等到了山上要如何帶他玩個痛快。她從來沒有下山這麼久,此刻很想回去看看。
陸衣錦卻有點心事,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朱扁鵲不敢告訴李沛實情,只說她一個月內不能運功,這個惡人恐怕還要他來當。除了這事,離李沛的家越近,他心裡越有些惴惴不安,甚至有點緊張。在李沛第三次問他怎麼走神的時候,他下定決心般說:“等明天看你進了山門,我還是走吧。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
“那可不行,你幫我和猴子這麼多,大師兄一定非常感激你;猴子肯定也很想見你!”她和張鶴澤跟陸衣錦一路走來,很希望幾個人能再聚到一起玩幾天。
陸衣錦面有難色。他本心想跟李沛多待幾天,但是……
“你有什麼事跟我們說啊,眾人拾柴火焰高”接著李沛又是一陣勸說,大有不答應就綁他回山的架勢。陸衣錦忽然覺得自己的矯情有點可笑,便笑著應允了。兩人又說了會話,李沛悶悶到:”這些天不讓我運氣,憋的快長毛了。還有二十多天才到一個月呢,到時候我會不會忘記怎麼發功了。“
陸衣錦問:“要是一直不能運氣你怎麼辦?”
“啊?”她沒想到這個問題,“不能吧,朱哥哥不是神醫嗎,他告訴我一個月就行啊。”朱扁鵲說一個月,她便沒想過提前嘗試。此刻終於忍不住試了一下,兩股古怪真氣還是存在於左右兩臂,絲毫沒有減少。她心裡一沉,小臉耷拉下來。
“……怎麼我說什麼你都信。”陸衣錦敲敲她的頭,“跟你鬧呢。每天精力充沛的,不讓你練功不是大浪費。”他喝了口茶,還是忍不住說:“不過假設啊,假設有一天你內力全失,你有沒有打算。“
既然是假設那也沒什麼不可,李沛認真思考起來:“從小到大我什麼本領都沒有,也沒有一技之長,如果內力全失,那可能跟廢人一樣吧。”她回憶起自己困宥於千春樓的日子,打了個冷顫。
“你也不用那麼悲觀,我還不是一無是處,不也活的好好的嗎。大不了到時候我收留你,同你遊山玩水,就算你身上沒功夫了,也不會讓人欺負你。”
李沛哈哈大笑:“那也不至於吧,沒有內力我還有刀,誰能欺負我啊。你還是祈禱我趕快好起來,要不誰保護你。”陸衣錦卻沒有笑。
李沛忽然斂住笑容,嚴肅的望著攤口。兩個風塵僕僕的漢子翻身下馬走了進來。這兩人束襟短打,面色不善,顯是江湖人士。他們也看到了李沛,其中一個拔不下眼來,還對李沛嘿嘿笑了一下。
李沛直盯著他們目光絲毫不怯,待他們坐下才收回眼神繼續喝茶。陸衣錦皺了皺眉頭,心想這二人面相兇惡,還是趕快離開的好。
那倆卻自在的討了茶水說起話來,全然沒有避諱。左邊的男子留著一臉絡腮鬍,噸噸喝了兩碗茶水,拿袖子抹了抹嘴,道:“還有多久能到?”
右邊的漢子身量較矮,此刻眼睛不斷向李沛的方向瞟,心不在焉道:“四五天吧,這邊離柬山不遠。”陸李二人對視一眼,原來他們也是要去武林大會。
接著兩人說了些江湖傳聞,從武當山的姑子到恆山派的師娘,語言粗俗不堪入耳。陸衣錦不想讓李沛聽到這些,當下叫來小二結賬。兩人正要站起來,又聽那邊傳來:“聽說這次平陽郡主也去了?她個大姑娘家摻和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做什麼?”
“你懂個屁,我聽說她早扣住一個小白臉,天天一個被窩睡覺。那小白臉前幾天想逃跑,還被她的手下打了一頓呢。”他頓了頓,“聽說是那小白臉非要去柬山大會的。”
“莫不是小郡主需求旺盛,小白臉吃不住了吧。”兩人賊笑了一陣,陸衣錦實在聽不下去,拉起李沛要走。
矮身漢子忽然站起來狀若無意的擋在他們身前:“小娘子長得可真俊,跟哥哥們去武林大會玩啊。”
李沛正要拔刀,陸衣錦忽然不知道從哪抓出一把粉末,電光火石般撒向那人的眼睛。他動作太快,距離又很近,那人根本來不及反應正好中招,殺豬般大叫一聲,捂著眼睛蹲在地上,血水從指縫間流下來。絡腮鬍見狀大喊一聲衝過來提刀便砍,李沛一刀對上,瞬間把他的刀制住。那人還待反抗,陸衣錦冷冷道:“不趕快用上白葯,他的招子就廢了。我勸你先領他治眼。”
那漢子憤怒至極,雙目通紅,終於哼的一聲收刀入鞘,去查看同伴的傷勢。陸李二人走出大門,李沛正要上馬,看見陸衣錦掏出匕首向那二人的馬走去。
她一把攔住他:“你幹嘛啊!”
“你傻啊,他們反應過來肯定要追我們。”
李沛拉著陸衣錦:“算了吧,給他們點教訓就夠了……馬也怪可憐的”
陸衣錦皺了皺眉:“那要是被追上呢?”
“那便光明正大的打一架,咱們兩個人,他們也是兩個人,還怕他們不成。”
“光明正大”這四個字十分刺耳,陸衣錦冷哼一聲,究竟沒有再去傷馬,騎上馬快步走了。李沛連忙策鞭追上。
一路上李沛幾次搭話,陸衣錦也不理睬。李沛有點惱怒,一鞭子抽過去,陸衣錦仰身躲開。
“生什麼氣啊”
“沒生氣”
李沛嘟囔道:“莫名其妙”,也不再理他。這種小事也值得生氣,陸衣錦的心眼真是比芝麻還小。
兩人一路無話,又走了一會,李沛忽然勒住韁繩,座駕緩緩停住,陸衣錦也不再往前走。二人對視了一眼,李沛拔刀出鞘。
前方馬蹄大作,果然有人埋伏在此!聽聲音大概有五六人。忽然一箭射來,李沛舉刀打開。再一看,方才的兩個漢子領著幾個人擋在面前,矮個子那人左眼包著紗布,似乎受傷不輕。
“你們幹嘛”李沛理直氣壯的問道。
“傷了我兄弟就想走?今天這男的必死,你嘛……”領頭那人露出一個淫邪的笑容,“跪在我襠下求饒還可留你一命。”
往日都是李沛速度最快,沒想到今天陸衣錦卻率先殺了過去。在二馬交錯的一瞬,他猛地由馬背躍起,一蹦幾尺高,眾歹人還未回過神來,他居然騎到了領頭人的脖子上。
領頭人還沒來得及反應,一把烏金匕首已經直衝他面門而來,沒有絲毫遲疑的在他臉上戳了個大窟窿,尖利的匕首瞬間穿透了他的大腦。
死屍緩緩向馬下倒去。
這時旁邊四人才回過神來,驚怒交加,大吼著同時攻向他,李沛方才也有些震驚,但眼下顧不得這許多,急忙飛了過去加入戰局。
陸衣錦剛剛不過是佔了個先機,現下被幾人圍攻,左躲右閃,十分狼狽,不久身上就見了傷。李沛也好不到哪去,她忘記自己的狀況,好幾次下意識想要調動內力——可內力沒調出來,反而耽誤了寶貴的反應時間。雖然朝陽心法最近她才習到第五層,但內外結合的作戰方式早已融入進她的習慣,她根本無法適應單純的以兵刃相抗。
幾柱香時間下來,雖然也傷了對方不少,兩個人還是邊打邊退,竟然逐漸被包圍起來。那幾個歹人被他們砍傷,戾氣更甚,攻勢如夏日冰雹般噼里啪啦砸過來。
陸衣錦戰的有些辛苦,俗話說一寸長一寸強,人家都拿刀,他拿匕首,打的還是馬戰,他時常連他們的邊都碰不到。只能偶爾以怪奇道具彌補,但他兜里的暗器也越來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