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碧鯢已經死透,李沛這才喘起粗氣來,發現自己的雙手已經鮮血淋淋,原來是剛才用力過猛虎口破了。她甩了甩手,跑向常昆和目瞪口呆的張鶴澤。
“你們沒事吧?”她的眼中帶著興奮:“常叔真厲害!我爹怎麼都教不會我,你一教就學會了!這個醜八怪,我早說見它一次打一次。”
張鶴澤看怪物一樣看著她,常昆卻是面色如常,微笑道:“不是我教的好,這些年你一直在練一直在學,早積累了基礎,只缺有人幫你捅破窗戶紙,以後也不要放鬆練習。”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實在後怕,後背出了一層虛汗——剛才死馬當活馬醫,沒想到這丫頭真能開竅!晚一秒幾個人恐怕沒得命在。
“不過你為何知道我們的心法啊?”李沛不解的問道。
“偷的,從前乾的混賬事。”常昆無奈的笑了笑。
李沛與張鶴澤心情複雜,不知道該說什麼。偷學他人武功,尤其是內功心法,是江湖武林大忌。常昆接道:“你們放心,我從未向外人透露分毫,也從沒有自行修鍊。我……我向你娘保證過。”
張鶴澤坐起身,虛抱一拳:“不管怎麼說,謝常叔救命之恩。”
劫後餘生的三人稍事休息,起身查看一番,心又沉了下去。墓室被毀的七七八八,最糟的是來時的入口也被碧鯢震塌了。現在等於被困在尺方的地底,恐怕再也難見天日。
張鶴澤從碧鯢身邊撿起捆仙繩,發現繩子沒有斷,只是有幾處被扯到極細。他將繩子收好,忽然發現眼前的地面好像有點不一樣。
“師妹,火把拿來”一番折騰,火把只倖存了一個,幸虧墓室的長明燈還在。
李沛走過去,回頭望了一眼早先塌掉的墓道。張鶴澤好像看穿了她的想法,安慰到:“別擔心,他身法很快,應該已經跑出去了。”
李沛點了點頭,張鶴澤接著說:”你看,這幾塊地磚好像跟其他的不一樣”
確實,所有地磚都是黑色的,唯有這塊十尺見方的地方,地磚由漢白玉雕成。
二人把常昆叫過來,常昆回想了一下:“這個地方剛進來時我查過,沒有白色地磚。”
李沛心中狐疑,剛才只是略略一掃,常昆能記得這麼仔細嗎?興許是看漏了。
常昆看出了她的心思,拍了下她的後腦勺:“別瞧不起人啊大侄女,別說有光,就是一片黑的地方,我打眼就能感覺到兩種磚的不同。”他並沒有誇大,正是靠著出色的夜視本領,他才能在地下屢屢犯險又屢屢逃脫。
“可是這磚不像剛鋪的,再說墓里一共就咱們幾個活人,誰閑的沒事給他搞裝修?”張鶴澤撓了撓頭,怎麼也想不明白。
常昆俯下身子,敲了敲異樣的地磚——“底下是空的”
幾人對視一眼,李沛調動真氣,一掌拍向地磚,後者應聲而碎,露出一個黑黝黝的口子。地磚的碎塊掉落下去,好像撞到什麼東西,反彈了十多下,許久才落到底部。
“嘿嘿,我現在還挺厲害”李沛傻笑道,別人都懶得理她。
張鶴澤小心的將火把探下去,底下還真是一個大洞。每隔一段幾個簡易的木樁豎直鍥在牆壁上,似乎供人落腳使用。木樁環形下降排列,火把亮度有限,看不到它們通向何方。
“鷹眼叔叔,你過來看看”張鶴澤讓開入口,將常昆叫過來。
常昆皺眉端詳了一會,又撿起一塊石頭丟了下去,過了一會石頭落地的回聲傳來。
“差不多四丈深,看起來沒什麼問題,順著木樁可以下到底部。”他想了想,說出了自己的猜測:“聽說東海有個露貞夫人墓,每十年墓室便會隨氣脈改變移動方向,也許定國公墓採取了類似的設計,方才我們不知怎麼觸動了機關,墓室略微移動,露出了這個洞口。”
李沛隨口道:“那個怪物四處亂打,誰知道它碰到哪了……常叔叔,你說咱們下去嗎?”
“不是的,剛才我仔細查看過,墓室並沒有殘存的機關。”常昆沉聲到。
李沛有點無奈,心想正反話都讓你說了,卻聽常昆接道:“但是有一個地方我沒來得及看……姬揚的棺材。”
幾人同時向棺材看去,剛才太過驚險,沒注意什麼時候石棺的蓋子被碧鯢摔到棺材上面。
李沛沉思了一會兒,自語道:“是不是……因為有人幫他整理好了棺槨。”
“有可能,棺基感受到重量變化,觸動了機關。”常昆思索著,“可有這種機關,為什麼不在棺蓋移動的時候發作呢?撬棺材的人豈不是凶多吉少?”
“姬揚將軍不是那種人”張鶴澤忽然插話,“史書記載他雖然常年征戰,卻心懷仁厚,從不濫殺俘虜,也從不懷疑身邊親信,信條是不戰而屈人之兵。也許他不想為難盜墓者,只想給還原棺槨的後來人指一條生路。”
常昆不置可否:“天天打仗的不願意害命,虛偽的可以。他們老姬家要是肯放下身段多害害人,也不至於給人抄家滅族。”
他說的是前朝將軍姬正茂,也是定國公姬揚的直系後人,因為被誣意圖謀反而株連九族,姬正茂本人凌遲處死。松鶴山所在的秩復府正是姬正茂生前的屬地,這段歷史李沛和張鶴澤多少都有了解。
一陣沉默,張鶴澤低聲道:“姬正茂將軍是個正直磊落的人,你不應該這麼說。”
常昆露出一個無聲的譏笑,接著清咳一聲:“此處不宜久留,我先下去探探,如果有問題,咱們只能試著從頭頂挖出去。但上面土層太過鬆軟,恐怕會引起塌方……”他不再多說,心中希望此路可行,身形一動利落的跳進洞口。
他沒有考慮到李沛定然是待不住的,後腳就隨他跳了進去,張鶴澤來不及拉,只能無奈的跟上。
李沛正落在一根掌寬的木樁上,手中又舉著火把,差點沒站穩,幸虧張鶴澤扶了她一下。他們視力平常,僅能看到火光下的一畝三分地。只見站處像一個豎井,木樁環繞而下,看不清底部什麼樣子。常昆敏銳的感覺到火光,氣道:“不是讓你們在上面等著嗎!”
李沛回以靦腆一笑,接著自己向前跳一步,舉著火把回頭,照亮張鶴澤眼前的木樁,待他落定自己再向前跳一步。節奏雖然和諧,步驟卻太過繁瑣,二人像跳集體舞似的,行進的極慢。常昆看著頭上滑稽的一幕,乾脆懶得理他們,兀自快速下落,半晌便到了坑底。
如他所料,洞的底部是一條通道,一人多高,不知通向何方。他小心的驗了驗,沒有機關。又抬頭看看還在牆上跳舞一樣前進的兩個活寶,心裡感嘆真不知道自己這趟跟來做什麼。
“再不下來我就走了”他不耐的催到,張鶴澤一緊張,腳步踏空,蹭的掉了下去!他還沒來得及張嘴大叫,屁股已經著地,疼的好像摔成了八瓣。
“嘶……”他懊惱的摸著屁股,看見常昆正抱著臂看笑話:“你還笑!差點嚇死本少俠!”
“少俠,您掉地的地方也就五尺高,我想救也來不及啊。”
常昆不再理他,自行進了隧道。沒走幾步聽到那兩人也跟了上來。他笑了笑,不自覺放慢了腳步。
三人默默行進,沒走多久視野豁然開朗,這裡居然還有個比主墓室更大的暗室!視野所及看不到邊界,眼前是放著各色藥材的架子,正好將幾人的身形擋住。前方好像火光綽綽。
“有人”他壓低聲音,李沛與張鶴澤也感覺到了,動作放的更輕,運起輕功跟上常昆。
三人貼著牆壁悄悄靠近,火光的來源是一個聚花朝氣丹爐,丹爐前一人影手持拂塵踏岡步斗,卻不是金塵子又是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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