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可能快要結束了。”馮究望眨眨眼,“畢竟今天白天還有課,我們得早點回學校。”
“老師。”他說,“要在這裡守株待兔嗎,把我們一網打盡,我可以陪你一起等。”
男孩又展露出笑容,平日里凌冽的眼神融化了,像綿綿的一朵糖。
壞掉芯子的夾心軟糖。
馮究望如願以償看到俞還生動的表情,明明在生氣,已經發火了,卻還要拚命抑制住,眼睛漾著粼粼的光,不再溫柔地朝他笑了,假惺惺的笑意終於消失不見。他的拳頭有攥緊嗎?眉頭皺起來了,睫毛好長,好像可以隨風搖晃。
夜晚真冷啊,風吹過來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好像找到比遊戲更有趣更能打發時間的替代品了。
“我困了想先回去,老師你呢?”馮究望又低了頭,聞到俞還頭髮上那股山茶的清香。
他想到酒吧門口遇到的油膩男人,也穿著白襯衫,身上也泛著香。
可人和人真的不一樣啊。
他還是第一次見俞還沒有做髮型,頭髮軟塌塌鋪下來,看著更加年輕了,或許比他還小,真的有二十七歲嗎?生氣的樣子更顯小了,因為身高上有差距,眼睛向上瞪著他,圓鼓鼓地像什麼動物。
真的像動物嗎?老師可真有趣。
馮究望向後退了,“要一起走嗎?我要回學校了。”這一次他沒有叫“老師”也沒有笑,神色靜下來,看上去比俞還還要凶。
這才是他平日里的樣子,突然恢復了又叫人反應不過來。
俞還也沒反應過來,竟然傻獃獃跟著走了,走了兩步才停下來,看著馮究望的背影,對方沒有回頭,一直往前走,似乎不在意他跟不跟上來。
已經被一個學生看到了,難道還要被更多人看到嗎?
俞還跟了上去。
街道上一輛車都沒有,馮究望低頭在手機上戳著什麼,屏幕的光映到側臉。
俞還記得自己帶的這幾個班裡的每一個學生的名字,一方面是他記性好,另一方面是他有刻意去記過。
馮究望這個名字是見到本人一次之後就記住的。那張臉就很具有標誌性,見過一面絕不會再忘,染了頭髮更容易在人群中發現。
俞還能感覺到他對自己有敵意,莫名其妙的敵意,說不清道不明。
被討厭自己的學生抓包,俞還啊俞還可真有你的。
山風太冷,陰森森吹著,俞還還在提心弔膽,恐怕再有學生冒出來,身上穿得少,一不小心打了個噴嚏,兩隻手捧起來捂住嘴巴。
馮究望看過來,像看偷偷洗臉的倉鼠。
老師真的很像小動物。
“我叫了車,再等等吧,到車裡就不冷了。”他說。
沿著這條路再走個十幾分鐘會有一條大道,那裡會有計程車經過,俞還嘴裡說著“不用”,轉身又打了噴嚏。
“打噴嚏不用背對著我,老師,我又不會笑話你。”馮究望說,“不是很冷嗎?別往前走了,兩個人坐車還便宜一點。”他說的很隨意,俞還更加搞不清他想幹什麼。
他本來沒想和自己的學生坐一輛車,尤其是這種時刻。但是計程車到的很快,馮究望開了車門示意俞還坐進去,俞還猶豫一下,周圍是山,黑漆漆的,風吹來又是一個哆嗦,他還是上車了。
馮究望坐在了俞還旁邊。
“……我以為你要做副駕駛。”俞還說。
“嗯?我沒有。”馮究望勾勾嘴角,十分不走心地笑,落下來又是無表情,低頭打著字,“不能坐老師旁邊嗎?”
俞還終於忍不住:“不要叫我老師……”
馮究望似乎在思索,思索之後說:“知道了。”
俞還覺得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卻不好再糾正。
是不要在這種時候叫我老師,在凌晨一點的夜,燈紅酒綠晃蕩的迪廳外,看到我與一個男人接吻之後叫我老師。
這太難堪了。
車廂封閉,他覺得自己身上又瀰漫著那股棉花燒焦的味道,好難聞,忍不住貼近車門。
馮究望發出消息沒一會兒,楚夏怡的電話直接打過來,他看了旁邊的俞還一眼,食指比在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