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琛對著空氣,就是不對著馮究望說:“成天和那幫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能學出什麼好?我供他上大學就是為了讓他去外面亂揮霍的?!”
陳芳梅連忙打圓場:“孩子還不容易回來,你少說兩句。”
“看他那副樣子,狗屁不是!回來也是給我添堵!”
馮究望終於肯抬眼,冷冰冰看人:“我就坐在你對面呢,何必用第三人稱?”
馮琛隔著桌子指他,對陳芳梅說:“你看看這幅樣子,以後進了社會還了得?”
“少說兩句,都少說兩句。”陳芳梅說著拍了拍女兒的頭,“吃飽了嗎?吃飽了就回房間寫作業吧。”
馮琛又道:“你讓閨女走個什麼勁兒?我看該走的是他。”
馮究望當真推開椅子站起身回了屋,進房間不到五分鐘就出來了,“我走了。”
陳芳梅問他:“你幹嘛去?”
“回學校了。”
馮琛從他身後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女孩嚇得“啊”了一聲躲到陳芳梅懷裡。
馮究望皺起眉,看了女人懷裡的小姑娘一眼,又看向自己的父親:“還有什麼事嗎?”
“國慶不回家你還有理了?你有什麼資格和我這麼說話?我看你媽當初就不應該生你,生出這麼一個畜生出來!”
馮究望對“畜生”這個詞並不陌生。
馮琛是白手起家,年輕的時候是個大老粗,比這更髒的詞他也說過,所以馮究望對這些絲毫不在意。
但是有一點馮琛不該說。
馮究望的神色冷下來:“別提我媽,你也沒資格。”
馮琛說完那番話臉色就變了,氣勢弱下來還強撐著面子,梗著脖子從鼻子里哼出聲。
馮究望覺得沒有再交談的必要,不想和眼前的人吵。馮琛從來都有自己的一套說辭,即便是自己的錯也能說成是他的錯,他打心眼裡不信任他這個兒子。
從家裡出來,陳芳梅一路小跑追上去,拽住馮究望的胳膊。
馮究望沒有躲,等著她說話。
“你也知道你爸這人平時什麼樣,你別和他置氣,你不想和他吵,大不了等一會兒他去廠里了家裡就清凈了,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別那麼快就回去。”
馮究望掙開那隻手,拒絕道:“不用了。”
女人還想說什麼,瞄到馮究望的眼神就噤了聲,訥訥道:“你也是大孩子了,一切選擇都看你。”
馮究望走了。
在家沒呆夠二十四小時。
獨門獨院的小別墅,他不回來的時候頂多就是清冷了些,他回來了反而讓這裡的氣氛都變得壓抑。
所有事情都變得無聊起來,遊戲不好玩,微信消息不想回,衛洋又在問他晚上去不去嗨,腦子似乎在鹽水裡泡過,根本不記得他說過的話。
馮究望煩躁得很,臉黑沉沉的,開始想自己為什麼要回家,好像是因為可以請假,請假就要去拿假條,拿假條就得去找俞還。
歸根究底都是老師的錯。
馮究望從汽車站出來,扯出一點頑劣的笑,剛才低沉的氣壓彷彿是錯覺,他舔舔牙齒——老師要負起責任啊。
俞還接到電話的時候還躺在床上,這是他難得可以賴床的日子,睡得骨頭都酥了,看到是一串陌生號碼,毫無防備地接起電話:“喂,你好。”
“您好,這裡有您的快遞,方便出來取一下嗎?”
電話那頭響起低沉的男聲。
俞還持續卡殼,憑著記憶:“……馮究望?”
“啊,被猜到了,老師中午好,你該不會還沒起床吧?”
俞還下意識掛了電話,在床上滾了一圈坐起來,手機又響了起來。
俞還:“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