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我才知道原來老師這麼多話。”
馮究望眨眨眼,做出稚氣的笑容。他當然知道怎麼笑才不具備威脅性,知道如何讓人放下防備,他不是不會做這些,只是大多時候都懶得偽裝。
俞還鼓鼓嘴巴:“那也是為了你們好啊,你們真的是,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總是表面答應的好好的,轉身就去惹事。”
“老師以前的學生很乖嗎?”
“沒有……”俞還說,“沒有以前的學生,你們是我帶的第一屆。”
馮究望愣了愣,細算下來確實是這樣,俞還是第一次擔任導員,一下就帶三四個班的學生能做到這樣很不錯了。
“那老師已經做得很好了。”馮究望隨口道。
“真的嗎?”俞還卻較真地問,“是真的這麼想還是在說假話啊?”
馮究望看著那雙圓滾滾的眼睛不眨一下地盯著自己,更像微信上憨憨的小熊,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是真的。”
俞還露出笑容。
他笑起來真好看,眼睛彎彎的一道拱橋,左邊臉隱隱有一個淺的酒窩,裡面盛著甜甜的笑意。
“那就好,我還害怕我哪裡做的不夠好。”這些話本不應該向自己的學生透露,但是俞還有些開心,把那些潛移默化的規矩拋在腦後。
他是個柔軟的人,從小有父母疼愛,對生活有美好的幻想與期待。即便是別人傷害他,像是傷害一朵花那樣,他也總是忘記長出莖刺。
大學時期的好友常常批評他是另外一方面的沒有心,什麼事都愛往好的方向想,什麼事都不往心上去。
還記得梳著高馬尾的女孩杵著下巴憂愁地跟他說:“你啊就是個傻乎乎的美人兒。”
圖書館里二十歲的俞還一本正經地糾正:“瞎說什麼,我是男的。”
女生更加憂愁了,嘆口氣:“怎麼辦,媽媽好怕你被人欺負了。”
還是少年模樣的俞還不滿地努起嘴:“戚詩,你又占我便宜。”
而如今的俞還,溫柔更像一種表象,纏繞包裹住他本來天真的性格,只有偶爾閃現一瞬。
秦慧惠在這時候回來了,右手邊站著另外一個俞還和馮究望都不認識的女生。
“你們在說什麼,笑得這麼開心?”那女生說。
俞還適時地站起來:“既然你們都回來了,那我就先走了,還要回家做飯呢。”
秦慧慧掩去眼裡的失落,低聲說:“那老師再見。”
“我送老師到車站吧,東西這麼多不好拎。”不等俞還答應馮究望拎起購物袋往外走。
俞還“哎”了一聲,對著兩個女孩點點頭跟上去。
走出飲品店,俞還跟不上他,從他身後道:“我曉得你是不知道和那兩個女生怎麼相處才逃出來的,那你好歹給我拎個袋子啊。”
“老師沒看出來嗎?”馮究望忽然停下來,手裡的袋子卻沒鬆開,“秦慧惠對你有好感。”
俞還伸手去抓購物袋,碰到少年的手背和堅硬的指骨,往下滑才摸到袋子邊緣,“所以呢?”
馮究望鬆開了一隻手,讓他拿到購物袋,“我還以為你不知道。”
“知道了又怎樣,她是我的學生。”俞還的神色變得淡淡的,那是他平時的模樣。
“嗯?是這樣嗎?我還以為是因為性別不同?”馮究望嘴快了點,說完了才想到俞還會生氣,幾乎是立刻道,“唔對不起,又說錯話了。”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這次真不是,老師我錯啦。”
“認錯沒有認錯的樣子,態度不端正。”
馮究望把兩隻手都抬起來,拎購物袋的那隻手臂凸起青筋,依舊穩穩端著,在自己眼前合十:“那這樣呢?”
俞還把目光移向別處,“好了,原諒你了。”
他總是能很輕易的原諒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