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最近他越發不配合起來。
從快餐店出來,踏著九月微潮的空氣,楚夏怡刻意放慢了腳步,跟馮究望走在隊伍最末尾。
“不想玩就不要來,擺著這副死人臉給誰看呢?”
路過商場的玻璃櫥窗,兩個人的輪廓被勾勒出來,男的帥氣女的貌美,確實般配。
可惜楚夏怡壓不住脾氣,見馮究望鳥都不鳥她,立刻口吐芬芳:“你他媽能不能不裝聾?”
“嗯。”馮究望應了,居然是很誠實的回答,“確實有點無聊。”
楚夏怡說:“那你滾蛋吧。”
馮究望認真想了一下:“算了,回宿舍也是打遊戲,舍友不在,隨機匹配太坑了。”
楚夏怡十分想翻白眼,但礙於今天帶了美瞳沒翻成。
“沒必要吧馮究望,就為了惹你爸不高興把自己也賠進去。”她沒忍住多說了一些,像個姐姐一樣語重心長的,“真的沒必要。”
就好像她什麼都清楚一樣。
馮究望停下來,“我回去了。”
楚夏怡沒反應過來,不由回頭看。她已經走出玻璃窗的範疇,現在櫥窗只倒映出馮究望的身影以及短暫路過的人群。
玻璃把少年的身形照得挺拔頎長,世界彷彿在顛倒,孤寂和悲歡都要重置。
馮究望勾勾唇角,揚起一個虛假的笑,“突然不想去了,我回宿舍睡覺。”
身後的高跟鞋噠噠地響起來,轉眼楚夏怡就走在一幫人前面,有人問:“誒馮究望呢?”
“回宿舍啦。”女生把俏皮話說到冷淡,高傲地撩一把頭髮,漂亮的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容,“別管他,咱們玩咱們的。”
俞還最近幾天倍感壓力。
因為無論他發什麼朋友圈,馮究望那個小鬼都要給他評論一句。
他發風景,那男孩就問他:老師,這是哪兒?
他發當地特色小吃,那男孩就說:老師,這個好吃嗎?
他發培訓的心得體會,馮究望居然回復:哇,老師好棒哦,加油。
俞還看到那句話頭皮都在發麻,拿著手機獃獃地思考,要不要把馮究望屏蔽。
不然乾脆刪了他吧。
路過的女老師見了忍不住問:“俞老師怎麼了呀?和戀人吵架了?”
“嗯?”俞還疑惑地抬起頭,“沒有啊。”
“那怎麼一副要哭了的表情啊。”那女老師比他大了十幾歲,分外憐愛地講,“失戀不要急,就憑你這個條件,不愁找不到好的!”
俞還不由嘆了口氣,揉揉眉心。
還是當做沒看到吧。
結果出差回來的第二天,課間十分的走廊里,俞還剛出自己的辦公室,就和馮究望撞了個正著。
馮究望說:“老師把其他所有人的評論都回復了卻不回復我呢。”他總愛用那些沒有用的語氣詞,還把那個字念的極輕,漫不經心地,顯得邪惡又稚嫩。
俞還見他戴了帽子,只露出黑的鬢角,低著頭同自己對視更加有壓迫感,忍不住退後一步,又覺得他是自己的學生,沒理由讓自己感到害怕,猶豫間再次站了回來。
他們之間差著年齡也隔著輩分與身份,不應該是這樣的相處方式。
可是兩人熟悉的方式又太過特殊了,在那樣一個昏沉的夜,燈光和飛蛾一起纏繞。除卻老師和學生這層身份,他們又有另外一層說不清深淺的關係——其中一方成為秘密的發現者,另外一個則是被發現者。
見俞還不回答,馮究望又說:“是因為我在老師心裡比較特殊嗎?”
俞還立刻回:“不是。”
“嗯我猜也不是,老師心裡另有其人。”馮究望像說今天天氣真好一樣輕鬆,望著俞還,觀察著他,想看他倉促又慌張的神情。
他最近實在太無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