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壓根沒有睡。
昨夜裡發生了不得了的事,翻來覆去想了一整晚,滿腦子亂鬨哄一團,現在還暈乎著。
他昨天……和自己的學生接吻了。
在一條不知道何時就會有人出現的小路上,下著雪的夜晚,被自己的學生吻了。
俞還當時完全沒反應過來,身體沒能及時做出反應,對這樣的突然襲擊沒有任何防備,要不然也不會被襲擊第二次。
直到伏在他身上的人得寸進尺,挑起他的舌頭,鬆了鉗在他身上的力,他才得以推開馮究望,給了他一拳。沒留手,用了全力,可惜冬天穿得厚,反而疼到了自己。
俞還眼睛里有路燈的影兒,水光一樣在眼裡粼粼地晃,嗓子壓下去:“你在幹什麼?”
是明知道他幹了什麼還要問,也不叫馮究望的大名,直接問“你在幹什麼”,一字一句地,含了怒氣又深陷茫然。
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
這不是惡作劇不是玩笑。
這是跨越了師生那道關係,最反叛的行為。
他之前的申明和警告起不了任何作用,馮究望壓根沒把他當做一個老師看,沒把那些話當回事。
俞還忽然感到一陣無力,此前積壓的所有情緒在這一刻不受控制地傾瀉出來。
他不是當老師的料。
最開始拿到這份工作,父母說過,戚詩說過,就連李淮青曾經也和他說。
他不適合。
後來他用實際行動讓這些人慢慢改變了想法和口徑。
而現在他又要重新面對這個問題。
他到底適不適合輔導員這個職位。
如果他掌控不好自己與學生的距離……不,他明明可以掌控好,大一整整一年都沒出現這樣的情況。可如果那個人是馮究望……他自己都變得不確定起來,好像是他就不行。
“俞還。”馮究望伸手勾那隻打他的手,俞還的手在冰天雪地里凍得紅而僵硬。
俞還一下拍開了,冷冰冰地,“別碰我。”
這應該發生在吵架的小情侶身上,而不是他們兩個大男人身上。
俞還終於沒法再把他當做一個小孩看待,沒法說服自己對方只是一個比自己年紀小很多的學生。
再說馮究望本來也不是。
他成年很久了,性和慾望都可以很好的控制住,知道如何偽裝自己從而讓獵物放鬆警惕,甚至可以一點點誘導著獵物向他前行。
腳邊的影子趨近一點,俞還跟著後退一步。馮究望高大的身影籠罩住他,這一回映在他眼裡的是一張男人的臉,眼尾稍稍上挑透出冷漠,高挺的鼻樑下面一張薄的唇,笑起來或許是有些孩子氣,不笑又過分性感了。
馮究望從來不是什麼小鬼或者小孩子,他是遷就俞還的那些稱呼。在這一點上,俞還才是那個長不大的小孩。
此刻清晰認識到這一點,俞還眼睛冒光火,直直看他。
“你是在耍我嗎?”
馮究望反問:“你認為我是在耍你嗎,吻你就是為了耍你?把自己也搭進去?”
俞還又答不上來了。
他隱約察覺到哪裡錯位了。
但是又不願去想其他的可能性,那些都太可怕了。
馮究望一改之前無所謂的態度,開始咄咄逼人起來。
他叫:“老師。”
俞還一顫。
在這種時候最聽不得這種稱呼,叫他老師,肯定他們之間的師生關係又親手毀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