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是他的錯,他認了,一瞬間泄了所有的氣,嘆息道:“走吧,去吃飯,今天是最後一次,我請你。”
“那不應該去外面吃頓好的嗎?”
“你別得寸進尺啊。”
食堂三樓是有包間的,俞還當真猶豫著要不要進去點幾個菜,最後被馮究望拉著帽子拽到打飯的窗口。
“沒讓你真的請客,別糾結了。”
吃完飯從食堂出來,外面已經是黑天。冬天的夜總是來得突兀,忽然一下就變得很黑了,雪還在下已經在地上鋪厚厚的一層,有強烈的反差,入目刺眼的白。
按照慣例俞還叮囑道:“下雪了地滑,你是要回宿舍吧?回去的時候小心一點。”
那樣溫柔的叮囑,對每個學生都體貼入微。
馮究望為這份熟稔的關切感到不滿,假裝沒聽到,頭都沒點。
俞還問:“你聽到了嗎?”
馮究望這才“嗯”一聲。
“那你快回去吧,外面這麼冷。”
馮究望卻沒有走。
“還有什麼事?”
馮究望輕輕拽住他的衣角,“我要去自習室,和你一道走。”
“你連書都沒帶。”
“那我現在回去拿,你在樓道里等我。”
“我為什麼要等……”俞還說到一半沒說下去,因為馮究望露出被拋棄的狼崽一樣的表情,雖然是頭狼,但到底還太小了一點,反正也是最後一次,他鬆口道,“那好吧,我等你。”
馮究望上樓時碰到了正好往樓下走的衛洋。衛洋直接站定在原地,腳都不往下邁了,直愣愣看著他,馮究望則是一個側身從他身邊晃過去,壓根不抬頭看人,匆匆往上走。衛洋的目光又緊跟上去。
在意的人只有他而已。
馮究望毫無畏懼。
性向是那麼容易改變的嗎?幾個月前還混跡在夜店裡的人,幾個月後竟然告訴他男人也可以。
衛洋覺得這未免太過好笑,當真忍不住擺出一個笑臉,驚愕的不可置信的笑容顯現在他臉上有一種滑稽感,隨即那笑又消失,空落落什麼都不剩下,連眼都是無神的。
馮究望到底有什麼不敢做的?他什麼都敢,不管多麼驚世駭俗的事情,在他的口中在他的行動下都要變得順理成章。
彷彿天下下來就是那樣的性格,與大多數人不一樣,別人時刻都能注意到——這個人是與眾不同的。少年人的恣妄張狂在他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馮究望只拿了單薄的一本書下來,上面夾著一根筆,晃悠悠要掉不掉的。俞還從上到下打量他:“你真的是去學習的嗎?”
雪下得小了一些,細細密密地往下墜。從學生公寓到教學樓有十幾分鐘的腳程,其間有條學生愛走的小路,馮究望走得快,一下把俞還帶到那條路上,俞還還問:“這兒也能走嗎?”
“嗯,近一點,不過下雪了不太好走,要返回去嗎?我順路給忘了。”馮究望回頭問,等著俞還跟上。
“都走到這裡了,就繼續走吧。”
俞還沒帶帽子,白色的雪點沾在頭髮上,他甩了甩腦袋,一隻手落在他頭上幫他抖落頭上的雪,指尖順著髮絲往下捋,手法像摸一隻打呼的貓。
俞還側開頭道:“不用了……”
馮究望收回手。
俞還不禁懷疑自己是否太過敏感,忍不住斜了他好幾眼。
他偽裝的並不好,黑白分明的眼白和瞳仁,好奇從裡面透出來,下頜和嘴巴埋在毛絨絨的領子里,鼻尖和耳朵都發紅,維持了一天的髮型到了晚上散亂了,一些碎發落在臉頰周圍。
俞還並不是那種嬌小的類型,不能一隻手就抱起來。他是成熟的青年人,聲音溫潤細膩,腰肢細瘦而有力。
和馮究望在片子里看到的那些人完全不一樣。
馮究望對那些五花八門的姿勢沒有一點興趣,即便是因為好奇去看了,聽見那些叫聲也完全硬不起來。他和衛洋承認自己是同性戀,其實不大準確。
能吸引他的好像只有俞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