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這樣的人,和那些天之驕子相比,修行註定是要付出更大代價,也走的更難些的。”
“他能許諾我什麼呢,無非是長生、大道、飛升成仙,真正脫離這具垂垂老矣的肉.體凡胎。”
道尊緩聲道:“你也是天縱之才,你自然不會懂。”
池讖痛苦地閉眼,往日的一切都浮現於眼前。
詭異的黑色沿著他的經脈向上蜿蜒,爬過裸.露的頸部,佔據了半張臉。
他深呼吸良久,才算是將往日所有的恩怨血仇都沉默地吞咽下去。
還好,還好是現在。
若是他最初叛宗時就知曉這一切,或許真的會瘋狂到想要將這個醜陋的世界盡數毀掉。
可現在他有了牽絆。
或許是他跟在霜天曉身邊的時間太長,他周身也不自覺地沾染了葯香,這熟悉的葯香喚回了池讖即將失控的神智。
他緩步靠近,周身的鬼霧愈發深邃,幾乎要將道尊吞沒。
道尊望著他,再度漠然道:“你看,你如今已經強於我了。”
他手中拂塵一揮,最為原始毫無遮攔的道法橫貫而下,清正的道法幾乎要衝散池讖周身的鬼霧。
可笑的是,這樣一個人,最終要用清正的道法來對付他這樣一個惡鬼。
池讖目光驟然冷厲下來,雙目猩紅,在指甲覆蓋上一層不詳的黑色,彷彿招招帶毒,狠狠劃破道尊的靈力壁障。
這場時隔多年,曾經的師徒成為了如今的敵人。
池讖想,他再沒什麼可猶豫的了。
……
而此刻,大量的歸元弟子已然湧入滄州,期間甚至夾雜著不少昇州其他世家的身影。
作為天下三宗之一,道尊雖沒有另外兩宗的主事者強,但歸元的實力卻真的不可小覷。
一大批歸元弟子抱著必死之心闖入滄州,想的是一舉踏平滄州。
總歸衛晉源已死,滄州群龍無首。
可就在他們踏入滄州邊境的瞬間,凜冽寒氣自四面八方瀰漫而來,這寒氣很是詭異,像極了曲州雪原上的寒氣,尋常靈力都無法抵抗。
一群歸元弟子被凍得腳步遲滯一瞬,他們用靈力掙脫后,很快發現自己雙腳不知何時已經覆上一層霜凍,很快演化為堅冰,讓他們再難寸進。
而越過滄州邊境,他們面對的不是群龍無首一團亂麻的滄州,而是一陣詭異的白霧。
這霧氣極其濃郁,叫人根本分辨不出前方為何物,可卻讓所有人不由膽寒。
“結陣。”歸元首徒觀瀾沉聲指揮道,“不要分散。”
曾經歸元最為耀眼的弟子,當屬池讖,觀瀾是在池讖叛宗之後成為的歸元首徒,如今也是剛到拜星月的修為。
一宗首徒總是引人注目的,曾有好事者將雲近月、觀瀾,還有崔嵬劍閣首徒紀然列為大荒修真界二代弟子前三,觀瀾向來不屑一顧。
他素來覺得,雲近月和紀然無非是仗著師門地位崇高才有的如今造化,和他這般一步步踏實走來的人沒法相比。
而如今,只要此戰得勝,歸元也好,他觀瀾也好,將成為真仙大人身邊最親近的人,更加能成為併入仙界的大荒最耀眼的宗門。
什麼天下三宗,歸元最次。
他要這天下往後,再無天衍北塵。
觀瀾如此想著,聲音放輕了些,囑咐道:“動靜別太大,道尊吩咐,滄州適合暗襲。”
話音剛落,白霧之中一道冰藍色的寒光閃過。
這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穿透迷霧,甚至歸元眾人都來不及看清這是何物,那鋒銳至極的纖長寒光就穩准狠地扎進了觀瀾的心口。
這一瞬的變故太快,歸元弟子紛紛失色。
而觀瀾甚至連血都來不及淌下,這根箭矢挾冰裹雪,將他被徹底洞穿的心口冰封住,沒有讓他的血沾染這裡半分。
白霧終於散去,歸元眾人駭然看向前方,迷霧消散后,他們以為的坦途那頭,數不清的身影自陰影角落中浮現。
他們面部眼角生著各色的鱗片,竟是向來和滄州人不合的海族。
而原本應該群龍無首的滄州衛家早已集結了滄州所有的家族,將昇州至滄州的邊境嚴絲合縫地包圍住,那股驚天的氣勢傾軋而下,令歸元眾人一時失語。
就在此刻,地表的異動襲來,猝不及防的歸元眾人誤以為這是滄州的暗手,心中愈發驚慌。
前方開闊大道,一人緩步而來。
說是緩步,其實也不太準確。
他下半身是粗壯的魚尾,冰藍色的鱗片在日光之下愈發耀眼,魚尾微微懸空,御空而來,沒有沾染半點塵埃。
那人持著一張巨大的骨弓,中間凸起森白銳利的骨刺,手中箭矢如同堅冰,無情地對準了歸元眾人。
“越境者,死。”衛雪滿冷冷開口。
歸元弟子並非盡數成為了神降傀儡,其中半數的歸元弟子已經有了潰逃之心,而半數的神降傀儡則是思考著尋求救援,先穩住局勢。
失了主心骨,歸元如今的大師兄緩緩抬手,喘息道:“好、好,我們不越境,我們——”
話音未落,身後數道寒光齊齊閃過,相同的箭矢破空而來,毫不留情地貫穿歸元一眾弟子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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