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浩蕩寂靜的天地之間,天地萬物生靈的命運都交錯擺在她面前。
任平生有種說不出的觸動。
這就是天道嗎?
她思忖片刻,而後又否定了這個想法。
天道虛無縹緲,冷漠而平等地俯瞰著芸芸眾生,是看不見也摸不著,卻被無數修士頂禮膜拜的玄妙之物。
如此這般實體的,只能是天道在她腦海之中呈現出的狀態。
這是以她認知的極限和邊際,呈現出的最符合她設想的天道的形態。
可這纏繞交織的星軌線之中,卻還有些不同於剛才任平生見到的屬於普通人類的特別星軌。
比如在任平生頂頭上的一道。
它泛著極清淺的綠色,像極了縈繞在星軌線團外的一道碧色環帶,透著令人心曠神怡的美感,比尋常的單線條星軌線要寬很多,任平生比劃了下,約莫有她的手掌寬。
所有代表著人類一生的星軌線都是純白色,而這青碧色的環帶環繞其間,便顯得尤為顯眼。
任平生意識一動,人就跟著浮動到了星軌線團頂部。
這方虛空看似廣袤無垠,任平生微小得如同一粒塵埃,距離那道碧色環帶的距離遙遠到彷彿終其一生都無法觸碰到,可跟隨著她的意識一動,居然只在一瞬之間,她就移動到了這道環帶的面前。
她仍是小心的伸出手指,指腹劃過碧色的環帶。
一種微妙的拂動感從指腹傳來,彷彿有一陣清風吹拂,輕巧地從她指尖拂過。
“是風……”
任平生恍然。
這是代表風的規則。
而就在此刻,大荒全天下幾乎同一時間狂風大作。
這陣突如其來的狂風讓打了所有人一個猝不及防,母親緊緊抱住自己幼小的孩子,生怕被這陣狂風颳走。
夢微山上下所有的樹木靈植全都被吹落了一地的樹葉,駐守在夢微山百里之外的三宗弟子們茫然抬頭,說道:“這艷陽高照的日子,哪來的妖風。”
天衍、北塵、星瀾門三個負責駐守夢微山的宗門已經退到百里之外,分三個方向駐守在通往夢微山的三個入口之處。
天衍駐地那頭,雲近月望了眼天色,沉聲道:“都打起精神來。”
“對方只怕是要有動靜了。”
而等候在夢微山外圍的神降傀儡們也沒想到,他們的全盤計劃尚未開始,就被這突如其來的一陣妖風暴露了行跡。
“薛前輩,咱們動手嗎?”
薛義是攻克夢微山行動的總指揮,他們此行最大的人物是奪得神樹。
薛義始終記得,真仙大人的要求。
“記住,是奪取,不是毀掉。”
薛義按了按眉心,雖然要保證神樹不死不倒再將其奪走比起毀掉要麻煩一些,但也不是不能做。
“動手吧。”薛義漠然道,“一群螻蟻而已。”
駐守在夢微山百裡外的這群弟子,修為最高的那個也不過化神境。
對於真靈界而言,唯有邁入這一境界,才算是一個修士真正走上了修行之路,化神以下者,皆可視作螻蟻。
得了令,神降傀儡們紛紛露出興奮的神色。
“咱們就這些人,就不結伴了,我先上了。”
說話的是個身形鬼魅的神降傀儡,他不知修行的何種功法,呼吸行走彷彿都彷彿在這個世界留不下任何的痕迹,聲音永遠都是驟然飄到人耳邊,總能將人嚇到。
伴隨著薛義簡單的點頭,此行幾十個神降傀儡身影一閃而散,飛煙似的向夢微山奔去。
夢微山這裡的神降傀儡人數算不上多,卻各個都是天外天的精銳,比起那些新降臨還不能完全適應傀儡身的神降者而言,他們要強得多。
無形的殺氣向夢微山沉沉壓下,所有人心頭都浮上一陣陰翳。
剛才突如其來的一陣狂風拂散了山間的迷霧,讓雲近月嗅到了來自空氣中的惡意。
她沉聲道:“天衍弟子聽令,望海潮境以下的,退回到駐地內部,不得擅自外出,餘下弟子,隨我參戰。”
“是!”
雲近月在心頭感謝了一番方才那一陣妖風,而後拇指輕推,長劍霎時出鞘。
清凌的“小江流”挑起了三尺白浪,趁著狂風散去的風濤,裹挾著凜冽殺氣怒斬而下,斬向了遼闊的曠野。
這曠野之上一片坦途,半點旁的都無。
可雲近月這一劍,憑空斬下,竟是硬生生地落在了血肉之軀上。
——嗤。
是劍氣劈進血肉的聲響。
身後天衍眾人驚訝地看著雲近月落劍之處,一個晦暗的幽影逐漸浮現,身上噴濺出一道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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