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怎麼還是我 - 天下第一怎麼還是我 第211節 (2/2)

山勢、地勢、火勢。
山河之境,人潮湧動,日升月落,似乎有另外一個鮮活的世界以不可阻擋之勢硬生生橫入此境。
如此囂張,如此強勢。
這幅被銘刻在心的大荒全景圖彷彿有無數雙手向著真仙伸出,喧鬧著叫囂著要將他拉入到圖景之中,成為這畫中之人。
山河圖。
真仙攝住任平生的喉嚨,身影飛快地在詭異卻瑰麗的圖景之中來回逡巡,無數水墨倒灌而下,彷彿勢要將他用墨色澆透,定格在這山河圖中。
這人每每出現便伴隨著如此濃烈灼熱的氣魄,耀眼得叫人不敢逼視,卻又根本移不開眼睛。
瞬息之間,真仙抓住山河圖間真實與虛幻的一線之隔,獵鷹般飛掠了出去,任平生在他掌下被緊緊控制住,跟著他來回飛竄。
電光火石間,真仙猝然抬眸,望向這結界裂縫之中從天而降的身影,心底竟生出一絲近乎荒唐的興奮感。
是她。
她穿著一席肅穆的黑,踏著山河圖自天際而來,捲起了曠世遼遠的風。
真仙緊扣住任平生的喉嚨,向著空中那人露出一個今日最為分明的笑容,森冷輕柔的聲音從齒間逼出:
“明燭。”
天衍眾人在任平生被抓走後就開始緊張,終於在此刻看到明燭前輩到來時,徹底鬆了一口氣,發出一聲慶幸的喟嘆:“明燭前輩,是明燭前輩來了!”
而唯一不明真相的硯青猝然收劍,怔然望著空中巍巍煌煌而來的明燭,又看了眼被控制在真仙手中無力掙脫的任平生,生平頭一次,不知所措了起來。
第177章 拿什麼賭
千年時間, 足夠滄海化桑田。
可總有些東西,被深刻在骨髓之中,哪怕焚燒成灰也不會改變, 不曾忘卻。
明燭帶著天南學府在曲州紮根已有約一年的時間,真仙披著這層皮收回天外天星主的位置也已有了大半年,雙方為敵早已成定數,可近一年的時間,無論天下如何風雲變幻, 江湖上如何傳言, 甚至天外天和天南學府暗中伸出爪牙互相試探了無數次,可最為核心的兩人卻像是置若罔聞一般,無論外界如何瘋傳, 都各自按兵不動。
這半年來形勢的變化哪怕是昇州那幫最不關心天下大局的世家子們都感受到了緊張,仙網用無數隱晦的暗語討論過一場又一場,天外天這層皮會不會被人撕下來, 天南學府和天外天這番明爭暗鬥最終究竟會鹿死誰手, 又或者說乾脆拼個你死我活兩敗俱傷。
可無論如何, 誰也不會想到,明燭與真仙, 這兩個保持著微妙的王不見王態度的敵人,竟然就這麼相見了,以如此猝不及防的姿態。
硯青直勾勾地盯著踏山河圖而來的明燭半晌,又將目光緩緩挪到了被真仙鉗制著像是已經嚇傻了一般神情略有些獃滯的任平生, 無論怎麼看都只能得出一個結論。
都是她。
這兩個同時出現在他面前,修為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一個高挑明艷, 一個瘦弱清冷, 若硬要有個關聯,只能是這兩人的容貌生了個七分相,尤其是下半張臉,乍一看去,甚至會以為這兩人是一個娘胎里出來的。
也不怪雲涯子會有母女這樣荒唐的揣測。
硯青想起了許久之前素光塵曾經說過的猜想,以及那個女人比想法更瘋的行事作風,頓時一陣熟悉的頭疼冒了上來,時隔千年,這種因為有幾個麻煩的朋友而頭疼的感覺不僅沒有消退,甚至愈發強烈了。
明燭不是一個人來的,跟在她身後的還有兩個身影,一個穿著能將整個腦袋蓋得嚴嚴實實臉都看不見的兜帽斗篷,另一個一席深沉的玄衣,白髮森冷無比,氣質幽冷形同鬼魅。
戴兜帽那人在看到硯青的瞬間就飛撲過來,山鼎凜冽的風颳起她的兜帽,露出冷然素淡的一張臉,落到地上還沒說話就已經憋不出哽咽聲:“你還活著,你還活著啊!”
硯青用尾指撓了撓頭頂,他記憶停滯了太久,對霜天曉最近的印象還停留在他用道印送她離開這裡,於他而言甚至就發生在不久之前,故而對於這種過於熱烈的歡迎有些水土不服,還沒能形成從身到心的感同身受。
硯青咧嘴笑了下,和同樣久別重逢的霜天曉交換了一個擁抱,重重的“嗯”了聲,說道:“活著,活得好好的。”
感受到霜天曉身上半人半鬼的氣息,硯青微妙地停頓了下,又道:“或許……比你還要好。”
霜天曉眼淚都到眼眶了,被他這破壞氣氛的話一下堵了回去,當即變臉,抬手給了硯青腦袋一下:“就聽不到你嘴裡一句好話。”
硯青腹誹,心道這評價還是你霜大醫師比較合適。
自明燭出現后,真仙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身上。
這個女人在千年前給他留下了堪稱驚艷的印象,隨即身死道消,世間再無蹤跡。
他那時只是嘆息,如此驚才絕艷之人,終究還是因固執而丟了命。
同時心頭浮上一絲隱晦的忌憚,相同的手段,他不止在這一個低等的世界使用過,因為手法極其隱晦,其他世界甚至連異樣都沒有察覺到,就已經在整個世界的轟然傾塌之中走向末路,致死都只是哀嚎自己命太苦了。
只有這裡,不僅有人發現了他的計謀,甚至其反擊正中紅心,他周密的計劃,險些就毀於一旦,哪怕身死,也以雷霆手段將他所有派前來的仙使屠戮殆盡,其狠絕與冷厲似曠野之上的野火參天,瞬息燎原,燒得旁觀者都肺腑灼熱。
至今,明燭二字都是真靈界無數修士心頭的陰影,一輪又一輪的修士披著大荒的人皮成為仙使,在這個低等的世界高高在上的俯視著芸芸眾生,笑他們不過螻蟻,卻又在聽到明燭這個名字時嚇破了膽,堪稱極端。
“又見面了。”真仙的聲音從腹部逼出,逼仄成一道不似真人的奇詭聲線,他目光幽深地看著明燭,移不開眼睛。
山河風雨漸收,橫在這方天地間的瑰麗畫卷悄然隱沒,明燭緩步而下,漠然看向真仙道:“應該是初次見面。”
千年前那次交鋒,她只聽到了真仙的聲音。
哪怕他披著人皮無數次在背後主導了同她的戰役。
真仙喉間傳來一絲低笑,微微搖頭笑道:“你果真如傳言那般重情,可惜了。”
可惜,大道無情,唯有永無休止的爭鬥,而爭鬥……不容有失。
有情之人身心有無數的漏洞和弱點,若非如此,這個女人在當年直接拋下這個低等的世界,興許早已成為那九天之上諸神的一員。
明燭緩步靠近,她靈脈屬火,修為提到極致時,行過每一步走綻開一朵墨色的火焰。
這終年積雪的裂天山巔終於在這群人接二連三的折騰之下積雪徹底消融,露出裸.露醜陋的地表。
“你該知道,眼下不是你我交手之時。”真仙的腹語讓他彷彿和眾人隔了一堵無形的牆,他平庸的眉眼緩緩露出一點笑意,只有皮肉的牽動讓他看上去多了几絲平淡的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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