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偏過頭,對左護法極輕的耳語道:“明燭是沒有離開天南學府,可她手下有人來了。”
她的視線隨即落在了天衍隊伍之中最為顯眼的那個人身上,左護法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瞥到了渾身泛著赤金色火光的離朱,眉心的鳳凰火焰熠熠生輝,身後的鳳凰虛影若隱若現,彷彿只要他願意,他頃刻間便能照亮整片黑夜。
“看到了嗎,那是妖族的鳳凰尊者。”任平生輕聲道,“便是他帶著明燭的任務前來。”
左護法心裡又是一沉,想起了前些日子在仙網看到的天南學府公開的消息。
八大道成歸皆歸於天南學府,其中就包括了妖皇月浮。
沒想到,妖族竟然將族中的圖騰象徵都送了出來,看來明燭和妖族之間的聯繫絕非通過妖皇一人而已。
左護法想起仙網的諸多傳言,有不少都提及明燭有一個契約靈寵,是一條五爪金龍。龍鳳同為妖族,亦是此間最為強大珍稀的大妖,明燭已經有了五爪金龍,現在難道還要把鳳凰也掌握在手中嗎?
明明此刻在天寒地凍的雪原之上,可左護法卻無端出了一聲冷汗。
他目光瞬息沉了下來,暗地裡和任平生交換了一個眼神,應道:“若是你的朋友們不反對,我自然沒問題。”
雲七的提議正中下懷。
他需要掌控這隻小鳳凰的行蹤,若能藉此探聽到明燭的行蹤,便是再好不過。
至此,左護法心中對於雲七那點似有若無的懷疑便徹底消散了。
他甚至暗暗投去一個讚賞的目光,心道不愧是雲七。
她依舊是仙使之中最好用的那把刀。
任平生帶著左護法上前,對著天衍眾人介紹到:“這位是我少時遇到過的一位前輩,那時我孤身一人在山中修行,左叔給了我不少幫助。”
師門上下都知曉她的過往,也清楚她母親離開后曾有很長一段時間獨自一人在山中生活,聞言便友善地同左護法打招呼:“承蒙前輩多年前對師妹的照顧,師妹說得對,雪原兇險,眼下已然迷失方向,須得及時回到大道上,同行更為保險。”
左護法努力扯出一個和善的笑容,給身後天外天的仙使們使了個眼色,示意對方收了殺氣。
一觸即發的僵持狀態轉瞬間成為了其樂融融的他鄉遇故知,任平生心中鬆了一口氣。
若是眼下這個時間真的打起來,她現在這個身體,還真不一定能同時應對這麼多仙使。
說話間,天上的月光愈發的奇異起來。
隱約透著晦暗的灰,似乎有什麼可怕的力量即將穿透雲層湧現出來。
狼群終於離開,任平生不著痕迹地掃了一眼左護法身後的仙使,瞥過其中一個仙使藏於袖中的左手,她嗅到了冷無花花粉的氣息。
那是刺激雪獸最好的東西。
他們確實是在有目的的驅使雪獸,可為什麼?
先前混亂之中一閃而過的念頭再次湧上心頭,任平生平靜地注視著月光,看到月光落在雪面之上的光斑,突然意識到……這些光斑連接起來,成了一條路。
而光斑之下,所有的一切都彷彿虛浮的,他們周身似乎出現了某種詭異的力量,將他們同原本所處的空間分割開,無聲無息地引誘著他們進入到了另一重空間之中。
彷彿有著另外一個和原先的世界完全相同的空間在這場詭異的月光之中降臨到了這裡,和原先的世界發生了重疊,而他們此刻就行走在兩個空間的交匯之處,屬於極其危險的不穩定裂隙。
任平生心頭一凜。
她對於空間之力的運用,大荒之中幾乎無人能出其右。
可剛才這一瞬間的轉變,就連她都沒有及時察覺到。
雪原、夜晚、迷失。
月光、守護者、裂天山。
一切都歸於這詭異的異空間。
那頭,左護法帶著一眾仙使還在同天衍眾人尷尬的寒暄,任平生聲音沉了下來,道:“別說話了。”
她四下逡巡一周,沉聲道:“我們出不去了。”
兩重空間交疊在他們周身形成了龐大的虛影,彷彿扭曲的大廈將從空中傾塌壓倒,宛若鬼影。
任平生不確定這是否是異空間之中的幻覺,她似乎真的見到了剛才有一閃而過的鬼影。
鬼影……這裡難道也有鬼修?
眾人這時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就連左護法眼中都閃過一絲意外。
星主令他到裂天山外的雪原之中,以冷無花催動雪原聚居的兩大雪獸族群之一的雪狼集體躁動,於月圓之夜以雪狼的狼嚎之聲引動月圓之日的異象。
可星主沒說異象會導致深陷異空間之中不得脫身啊!
異空間的可怕之處,左護法非常清楚,他瞬間冷汗便下來了。
任平生嘗試著向前走了一步,正巧走在月光落下的光斑之上,感覺到自己的腳步落在了實處時,她才道:“都有序結對,一個接一個,跟著我走。”
那頭,左護法也暫時顧不上在天衍這頭套話,跟在天衍的隊伍後面,帶著仙使們跟著任平生一路沿著光斑往前走。
天衍隊伍斷後的是雲近月,她素來是個思維直且善良有禮的人,聽聞左護法曾經對自己師妹多有照顧后,見到左護法最初走的不太順,還搭了把手。
任平生目光掃過這一幕。
似乎是為了更好的傳聲,任平生手指在芥子囊上一劃,將一枚半個手掌大小的青銅令牌鑲嵌在了腕帶上的磁吸凹陷處:“為了防止說話聲音無法及時傳達,我會用天衍的首徒令來指揮大家。”
首徒令可以直接對在場所有的天衍弟子同時進行傳音入密,就連一些修為不夠傳音的弟子也可以通過這枚令牌進行神念溝通,這是任平生第一次使用首徒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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