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已經醉的意識不太清醒,卻還記住了太史寧說的遊戲規則,抓起手邊的酒杯就準備喝。
赤焰靈藥里的那一丁點酒味都能讓她喝醉,眾人哪還敢讓她多喝,傅離軻按住她的手奪過酒杯,認栽道:“那我換一個問題。”
說完,他一下卡殼了,想了一會兒也沒什麼別的想問的,便直接照搬了太史寧的問題:“你最大的遺憾是什麼。”
沒想到,聽到這個問題,任平生突然一下安靜下來。
過了好久,她才慢慢地說:“那就太多了。”
親友的一個個離去,心血不得不親手摧毀,無不遺憾。
“若是要論個‘最’字,應該是有個問題始終得不到解答,可唯一能給我解答的人,已經不在了。”
氣氛突然沉重了一瞬,但很快就被任平生打破,筆尖轉向了楚青魚。
一輪問下來,幾乎每個人都掏心掏肺地說了些心裡話。
太史寧逮著機會奮筆疾書,追著任平生問了一堆關於明燭的問題。
“明燭前輩喜歡偏好甜口還是咸口?”
任平生想了想:“她不挑食。”
“不修行的時候,明燭前輩愛做些什麼?”
任平生手指在桌面上划拉,一邊道:“畫畫。”
太史寧目光如炬,問了一個重磅問題:“明燭前輩喜歡什麼樣的男子?”
哪怕眾人都已經喝得醉眼惺忪,也依舊被這個問題吸引了,紛紛湊近了過來。
任平生突然一下不說話,太史寧怕她又要去喝酒,連忙道:“不方便回答的話,我換個問法,硯青劍君和竹疏前輩,哪位更得明燭前輩的心?”
眾人愈發興奮了,修真界迄今為止最有長久的紅白玫瑰之爭不知打了多少年,這個問題他們是決計不敢去問明燭本人的,但身旁有個和明燭疑似母女的任平生,換句話說,這問題其實是在問任平生,你父親是誰?
誠然,硯青劍君和佛子竹疏都死在一千年前隕世之劫中。
可傳聞死在隕世之劫之前的明燭前輩都能活著回來,說不定這兩位也還有一息尚存,只是未曾露面呢。
任平生眨了眨眼睛,像是在思考。
趁著她思考的間隙,餘下幾人開始打眼神官司。
雲近月給楚青魚使了個眼色,示意自己是站硯青劍君的。
楚青魚搖頭,表示自己是堅定的竹疏黨。
少頃,任平生十分堅定地說:“當然是硯青。”
她不明白,為何總有人喜歡把她和竹疏扯到一起。
她是個很有原則的人,別說竹疏是個出家人,她不愛強扭這種瓜,哪怕竹疏不是,他也是霜天曉心儀之人,也不知世事怎樣變化,傳言竟出了這種差錯。
她頓了一拍,語氣溫軟下來,帶著些似有若無的嘆息,低聲道:
“硯青啊……我想他了。”
這句話幾乎把在場所有人的酒意都驅散了,眾人紛紛露出聽到一個驚天大秘密的表情交換眼神。
雲近月捂著嘴巴,眼裡寫著:我沒聽錯吧,真的是硯青劍君?
太史寧飛快地記筆記,順便給予了一個肯定的點頭:你沒聽錯,破案了破案了,任師姐的親爹就是硯青劍君沒跑了。
眾人萬分激動,沒想到這樣一個千年的歷史懸案,竟然被他們意外窺見了真相。
任平生沒發現這群人的眼神官司,房間里充斥著濃郁的酒香,她挑了一壺,而是拎著酒壺撤了雅間的結界,靈巧地一躍,翻身上了屋頂。
擁雪關的夜降臨得很早,周遭的店面都已經收攤,只有這個小客棧還亮著微弱的燈光。
眾人一愣,連忙追了上去,六個人整整齊齊地在客棧屋頂上毫不在意形象地坐了下來,看著任平生拎著酒,也不喝,對著裂天山的方向遙敬一杯,清亮的酒液盡數灑下,斷斷續續地把一整壺酒都倒完,才在他們身旁坐下。
坐下了也不老實,對身旁謝蓮生低語片刻,謝蓮生有些驚訝,但還是把暗飛聲拿出來遞給了她。
任平生用袖擺擦了擦,渾不在意地吹了一支曲子,她吹得或許比不上名師大家,但勝在曲調悠揚清麗,令人心情放鬆。
謝蓮生訝然道:“這是我之前吹過的那首曲子。”
眾人表情有些微妙:“……你確定,你們吹的是同一首曲子?”
謝蓮生氣結。
笛聲明麗,被雲近月布下的隔音陣攔住,沒有傳開,只在他們六人之間流轉。
太史寧突然說:“你們知道嗎,北地有個傳說,在滿月之日將自己的心愿寫在符紙上燃燒,那就一定能夠實現。”
雲近月一邊低語道:“你怎麼知道這麼多稀奇古怪的傳說。”一邊拿著太史寧貢獻的筆開始找符紙。
很快,任平生隨身帶的符紙給他們一人分了一張,寫好后,每人掐了個明火訣把符紙燒成灰燼。
半晌,太史寧忍不住道:“你們都寫了什麼?”
眾人斜眼看他。
太史寧輕咳一聲:“我先說就我先說,我要遍訪天下英雄豪傑,成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史學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