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明已經進入成熟期了。
玄尊卻像是早已經看透他所想一般,涼聲道:“進入成熟期又如何,你以為天底下有幾個鳳凰都進入成熟期了還只有元嬰境的。”
說到這個,離朱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他拳頭攥得暴起青筋,厲聲道:“你既知我沒有鳳髓,便該清楚我如今只有元嬰境的原因。”
龍族與鳳凰堪稱天生天養的靈物,世間很少會有種族如他們一般生而強大。
龍骨、鳳髓。
這二者更是世間罕見的靈物。
它們伴隨著龍與鳳凰而生,隨著他們的傳承一道延續下去。
可到了這一代,離朱卻只能做個沒有鳳髓的鳳凰,無論費多少心血,修為始終提不上去,甚至還要日日忍受烈焰與冰霜之痛。
玄尊看著離朱的眼神明晦不定,有些深沉,亦有些悵然。
良久,他才嘆道:“你的記憶傳承接受了多少?”
不待離朱回答,他又問道:“你可知道,上一代鳳凰為何會失去鳳髓。”
全過程他都沒有對任平生說一句話,讓一旁的邀雪在心中不斷猜測,難道玄尊喚這個人類進來是想威脅或是泄憤的?
遭此冷遇,任平生也沒有任何不安和惱怒,反倒一直怡然自得地坐在旁邊喝茶。
果真,當年的賬無論過了多久還是要算的。
她和這隻小玄鳥,多少是有點舊怨在身上的。
第109章 一個明字
離朱擰著眉:“傳承記憶不全, 我能看到一些記憶的碎片,但還原不了全貌。”
他思索道:“我在記憶碎片中看到,當年她是為了救一個人, 自願燃盡修為獻出鳳髓,鳳髓離體的那一刻她的意識就已經消亡了,因為耗損太大,加之失去鳳髓,鳳凰的傳承斷了很多年, 後來才涅槃出一個我。”
玄尊按著眉心, 頭疼道:“她當年那麼多的經歷你怎麼就看到這麼點。”
離朱敏銳地察覺到了玄尊沒說的話,急忙問道:“難道此事還有隱情?跟那個騙了她的人有關?”
玄尊把頭偏過去,不想看這個傻兮兮的鳳凰:“青鸞那個一肚子壞水的傢伙怎麼養出你這麼個天真無邪的性子。”
離朱愣了下, 而後道:“若你說的是羽族上一代的護法長老青鸞尊者,她幾百年前已經羽化了,如今的妖皇是當年青鸞尊者的弟子, 和你一樣, 真身是一隻玄鳥。”
聽到青鸞羽化時, 玄尊的表情一下凝固了,像是意識被抽離, 隔了很久才被離朱喚回。
玄尊低喃道:“羽化…你也羽化了嗎。”
“也是,都這麼多年了。”
不知為何,離朱覺得這一刻的玄尊比起剛才進門時見到的那個驕矜恣意的玄尊多了幾分疲憊和蒼老。
良久,玄尊才抬頭, 複雜地看了離朱一眼,語氣難得的緩和下來:“你若接受的傳承記憶更多一點, 就該知道她在為了救人自願獻出鳳髓之前就已經被當時的人覬覦許久了, 她猶豫過, 每夜輾轉反側都在想,如果她交出鳳髓,能不能救了當時的人。”
任平生端茶的動作頓了一拍,無奈的搖了搖頭。
救不了的。
“救不了的,她其實清楚,她救不了那些人。她獻出鳳髓,不只是為了救那一個人,也為了救更多的人。可那人是神降傀儡,他的出現從頭到尾就是為了挑起風波,這是誰也沒想到的,鳳髓被帶走,那不是她的錯。
她是為了救人而死,你不要怪她。”
離朱只是沉默。
他生來就比同齡的羽族要弱小,自幼就要遭受烈火和霜凍之苦,為了避開赤焰之地的灼熱,多年有家歸不得。
他從小聽到過無數的非議,說這一代的鳳凰擔不起妖族的大任,他原先以為是自己的原因,是他不夠努力配不上鳳凰二字的威名,可後來就算他拚命修鍊,同樣還是趕不上同齡的羽族。
直到妖皇提出要將他送到天衍,那時他才知道,是因為上一代鳳凰涅槃前就丟失了鳳髓,他生來就是個沒有鳳髓的鳳凰。
“或許很殘酷,但離朱,你得做好心理準備,你註定會走的比旁人苦些。”
離朱那時想,苦點倒也沒什麼,可我總要找個原因,我不能苦的這麼不明不白的。
他深吸一口氣,看向玄尊:“你說的神降傀儡……和明燭前輩寫在日誌中的傀儡是同一個東西嗎?那究竟是什麼。”
玄尊微訝,揚眉掃了端坐一旁的任平生一眼,雖然沒說話,但任平生十分清楚他眼神表達的意思。
——你看看你這寫了東西隨手亂扔的習慣留下多少麻煩。
任平生笑了笑,充耳不聞,反而單手支頤坐在一旁看熱鬧。
玄尊嘆息:“他們是不是把你保護的太好了,都已經成熟期了還什麼都不知道。”
離朱臉又拉了下來:“雲浮姐說很多事情要等我化神境才能告訴我。”
所以這怪誰?
玄尊無奈,指著任平生對旁邊的邀雪吩咐道:“好好看著她,別讓她跑了。”
隨後一把將離朱薅去了內間,看樣子是要給這個年幼無知的小鳳凰好好上一堂課。
任平生也不著急,十分自來熟地問邀雪:“干喝茶總覺得缺點什麼,能否上些茶點。”
邀雪不知是該驚訝於玄尊對這人的態度,還是該驚訝於這人好像拿這裡當家的鎮定自若,滿臉震撼地吩咐人去給任平生上了份茶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