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怎麼還是我 - 天下第一怎麼還是我 第141節 (2/2)

也不知是什麼樣的緣分湊齊了我們五個倒霉蛋,五個人加一塊,連個完整的家都湊不出來,還都是沒有師門的散修,這種合家團聚的日子,難免有些寂寞,我都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五人約著一起過除夕夜,彼此之間也沒有明說過,但後來卻形成了些不用言明的默契,各自帶上些食材,要求也不高,能湊出一頓飯就行。我們幾個廚藝都爛,只有夜白做的勉強能入口。
硯青每年都會拎酒來,今年也不例外,我反正是個不能喝酒的,實在品不來這些瓊脂玉釀的美味,只能坐在旁邊看著他們喝。
要說這幾個人酒品其實也不好,霜天曉喝醉了就愛講些沒品的冷笑話,比這滿天飛雪還要冷,硯青喝了酒就喜歡舞劍,不過美人月下雪中舞劍確實是一番難得景色,倒也沒人有意見,夜白做完飯凈了手,甚至還吹笛子給硯青伴奏,不知為何,笛聲總有些沉悶,似乎心情不太好。
最讓我驚訝的是素光塵,她總自稱千杯不醉,乍一看也確實如此,以前不管喝多少,哪怕所有人全都醉倒了,素光塵也能一如既往的優雅自若,但相處久了便能發現她醉與不醉還是有區別的,她醉了之後話比往日多些,就連天曉那些沒品的冷笑話她也能接得很順,把天曉嚇得都不敢說話了。
今年是搬來這座洞府後過的第一個年節,展眉帶著靈族也跟著一道湊了個熱鬧,聽她說靈族是沒有過年節的習慣的,只有我們人類喜歡這些無用的儀式。但如果這無用的儀式能讓大家多聚幾次,冗長生命多些無用時刻倒也很好。
許久沒有作畫了,今日突然生了興緻,把今夜這難得的一幕畫了下來。
硯青還催我早日給這座洞府命名了好掛牌,其實我早已經想好了名字,可往後更長的時間,這座洞府是留給他們的,總歸我也不會在這住多久,便留給他們自己取吧,我給自己取的名字制了一方牌匾,藏在我的住處,不需要旁人知道,全了我這‘無用’的儀式感就可以。
從來沒有一刻,像今天這樣深切的感受到,我的時間不多了。”
第104章 真假難分
這次, 太史寧沒有再停頓,而是直接開始念下一封日誌。
“九月廿三,微雨。
傀儡們自西向東一路打過來, 所過之處民不聊生,一片狼藉。
學府已經整體搬遷至雲州,定州連失三座飛舟點,飛舟不能用,飛來峰太惹眼, 數千學子只能徒步從滄州到雲州千里奔逃, 幾乎跨越了整個大荒,在雲州安家的時候我還聽見他們在互相安慰,說若是沒有修行的時候, 恐怕一輩子也走不完這個世界,也算是開了眼界。
天曉之前跟我說,收個徒弟吧, 不然你這一身本事傳承不下來, 未免太過浪費, 我倒覺得不是這樣,若論師承, 學府的學子們都能算得上我的弟子,不需多餘的師徒名義。
到今天為止,從鍊氣境到道成歸所有的修行基礎綱要已經全部編撰完成了,我卻還覺得不夠, 臨行在即,總想多留下什麼, 就纏著他們幾個, 每人至少寫一本自己所修法門的修鍊心得秘法出來。
天曉這些年一直在寫自己的醫術, 應邀也就是順便的事,但其他人倒是沒什麼反應,就是前天出門時,發現屋外放著一本曲譜,應該是夜白送來的,上次不歡而散之後,他近來總是避著我,就連送曲譜都不肯露面。
硯青不善撰書,讓他寫點東西比讓他服軟還難,我纏了他幾個月,天天看著他練劍,陪他聊天,總算是把斬風九劍的劍譜和習劍書冊給寫了出來,硯青一個字沒改,說我寫的就是他所想,也不知是不是敷衍我。
素光塵去鋪設四處鋪設陣法了,為後面的計劃做準備,這是個波及全大荒的大工程,她去了很久,至今未歸,但我早些年就在編撰她的陣法圖冊,倒也不用素光塵親自上手。
也不知這個消息被誰傳了出去,這個月竟時長能收到各地送來的修鍊秘法,竹疏親自登門送上了大光明訣和數百冊的佛經,就連魔族也差人送來了些,仙道幾門應有盡有,整整一個月,學府學子都在忙著整理書閣。
其實,如果再給我些時間,我或許真的能打造出理想中的全民修行的世界。
可時間不等人,這個世界多存在一日,就是真仙心頭的一根刺,是他惡行的罪證。
他要毀了這裡,不能再和傀儡們保持這樣的僵局,時間拖得越長,對我們越不利,我有種預感,他們正在謀划更可怕的事情。若是這次反抗依舊失敗,可能就是終局了,如果這樣,至少我還能給這個世界留下些什麼,比如學府。
我的修為到了一個關鍵的節點,閉關似乎也無用了,前些日子我還焦慮犯愁,最近開始編書,平靜下來之後,似乎心境反而有所提升,看來不務正業也有不務正業的好處。
我感覺自己隱約能觸碰到那層門檻了,我相信真仙也能夠感覺到。
他或許不會任我放手去渡劫,可我們都已經站在懸崖邊上,唯有渡劫能夠衝破封印,我別無選擇。
前幾天真仙還讓一個傀儡老頭送來一封勸降信,說什麼我是難得一見的人才,可以留我一命,不用跟這個世界一道殉了。
我頭一次懊惱自己不會說怪話,可惜天曉不在,不然一定讓她罵回去。
雖然無用,但還是要說一句。
祝真仙早日暴斃。”
太史寧念日誌的語速越來越慢,表情也越發沉重,直到最後幾句,他念的心驚肉跳,感受到了似乎有某種驚天秘密即將被解開的預感。
念后兩篇日誌時,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沉重,隱約可見一些質疑和驚慌。
這三張薄薄的紙即將在整個大荒掀起驚濤駭浪。
大荒天道有損,修行者無法憑藉世界本源力量自行飛升,所以需要藉助天外天的力量,需要被真仙“點化”方能飛升成仙。
長久以來,真仙大人無私地幫助大荒修真者飛升,一直都是他們接收到的教育。
從來沒有人想過,真仙想要毀了這個世界,或者說,早在千年前,他就已經在動手毀滅這個世界。
若是說這話的人是別人,他們只會當今日之事是個笑柄,從這裡出去后在某個無聊的日子跟親友當做笑話聊起。
偏偏留下這些文字的,是明燭。
若說在大荒修真者的心中,誰的地位能和真仙平分秋色,那一定是明燭。
是她留下的東西開啟了復甦時代,才有了他們這群修真者的如今,是她的一字一句架構起了一個完整的修真體系,讓他們可以在短時間內重建修真文明。
在場的所有人,不一定都是真仙的供奉者,但一定都修習過明燭編撰的書。
有些想的深遠的人曾經還感慨過,明燭前輩一介道成歸大能,又不曾收徒,為何會如此細緻地編撰出少年心和望海潮這兩個對她來說相當低階的境界的修鍊心得。
直到今日他們才明白。
是因為她早就預料到了自己和這個世界的結局,所以才留下這些東西,作為留給後人的火種。
在場數百人,太史寧的聲音足夠大,吐字足夠清晰,保證每個人都能將這三封日誌的內容聽清楚。
眾人的呼吸聲有些發沉,每個人心裡的情緒都相當複雜,活了幾十年上百年後,突然有一天發現自己活在一個巨大的騙局裡。
原來他們日日參拜供奉的那個人,其實是導致這個世界這般模樣的罪魁禍首嗎?
太史寧拿著日誌的手在不住的顫抖,甚至有一瞬握不住這幾張輕薄的紙,片刻后,他感覺一隻微涼的手按住自己的手腕,抬眼,是橫舟目光冷然似深海,鎮定地將他手中的紙張抽出來,妥帖地收好,動作很輕。
良久,寂靜的人群中傳來一個困惑至極的聲音:“我不懂……這是真的嗎?”
這一切都來得太突然,根本沒有人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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