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慌不忙,一番話結合了仙網中的某些猜測和實際發生的事情, 真假參半, 叫這群被封閉在遺迹中千年之久的靈族更加無法辨別真假。
說完, 衛晉源又不卑不亢地行禮,問道:“說了這麼久, 還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靈族首領緩緩勾唇:“靈族,展眉。”
她說著,輕嘆了口氣,默念道:“自會知曉嗎……倒像是她能說出來的話。”
“除此之外, 她還說了什麼嗎?”
眾人面面相覷,知道若是要往遺迹更深處去, 眼前這群靈族是必過的一關, 當即開始絞盡腦汁配合著衛晉源一起編瞎話。
這群靈族的兇狠他們剛才都已經見識過了, 那可是從上古時代存貨至今的種族,他們又沒有半點應對靈族的經驗,當然是想著能不起衝突便是最好的。
片刻后,衛家一個年輕的修士衛紓凌站了出來,任平生聽說過這個人的身份,衛家旁支這一代最優秀的年輕修士,有不少傳言說他將來會接掌衛家。
衛紓凌恭敬道:“回展眉前輩,那位前輩已經仙去多年,給後人留下的寄語也只是殘片,我們努力破解,也只得一些隻言片語,隱約可見一些‘他們’‘離開’等的字眼,故而大膽猜測,那位前輩是想問你們,願不願意離開這裡。”
史冊之中記載的關於和光前輩的心性實在太少,很多後人都只知道她是陣道祖師,是迄今為止最好的陣法師,可卻不知道她真正的心性是什麼樣的,只能從一個好友的身份上去揣測。
一個正常人,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想對被關在洞府之中的友人說的話,應該是等到外面安全了,你們自由了這種話吧。
一群人類絞盡腦汁地思考怎麼騙過這群靈族,展眉垂著眼眸撥弄著自己略微有些長的指甲,旁人沒有注意到她眼中劃過一絲殺氣。
她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道:“她…怎麼死的?”
這話題有些沉重,但相比起來,卻好回答得多。
其他問題尚且需要他們費勁來編,唯獨這個問題,當今修真界無人不知,和光前輩在千年前隕世之劫時以秘法獻祭自己,將遍及大荒的天災引渡入煙波江中,自己也化身煙波江,從此橫亘大陸,滔滔不絕。
哪怕時隔千年,修真文明也斷絕近千年,這個慘烈的傳說卻就此口耳相傳下來,被人們深深銘刻於心。
衛晉源露出遺憾的表情,但還是把這件事情原模原樣地告知了展眉。
展眉和她身後的靈族眾人都沉默地聽著,聽到素光塵如何赴死時,臉上都劃過一絲晦暗。
最後,展眉聲音略微有些沙啞,悵然道:“一千年,竟然都已經一千年了啊……”
或許是因為驟聞這樣的慘痛真相,展眉神情有些晦暗,但對他們的態度也緩和了很多,像是徹底信了衛晉源的那番話。
展眉下巴輕抬,示意身後的其他靈族撤開,只是在偏過頭去,眼神掃過身後的靈族同胞時,眼神幽冷下來,嘴上漫不經心道:“上去吧,這裡只是洞府的最外圍,你們若要找她的傳承,得往裡去。”
衛晉源大喜過望,連忙對展眉道謝:“多謝前輩,此行結束后,我等定如約前來,助前輩和諸位靈族道友重歸大荒。”
青翠碧綠的山路重新在他們面前顯露出來,衛晉源帶頭,人們跟在他的身後依次踏上山路,靈族們在山道兩邊零零散散的站著,空靈而妖異的雙眼直勾勾地目送著他們上山。
太史寧走在隊伍靠後的地方,手裡拿著一個手札不停地在記,他對這些從未見過的異族好像沒有一點害怕的感覺,十分自來熟地對兩邊的靈族道:
“各位前輩,能不能打聽一下,你們離開這裡之後打算在哪裡定居?方便打擾嗎?你們還活著真的太好了,這對於如今大荒的史學界是一筆巨大的活的財富!”
他驚嘆不已,感覺自己此行是來對了,甚至都不太想上山,想留在這裡跟這群千年前的靈族促膝長談,好好了解一下一千年前那個恢弘的上古時代究竟是什麼樣子。
直到莫知一個眼神掃來,太史寧才依依不捨地收起筆,一路小跑地跟上去,嘴裡還念著:“各位前輩,我就問一個問題,只有一個,我好奇很久了。”
“和光前輩和明燭前輩究竟是敵是友啊?!”
也不知這個問題觸到了展眉的哪一根神經,她竟真的有了回應,眼底泛起一陣微涼的笑,輕聲道:“這個問題,不如你自己去問她們。”
展眉低笑,仿若無事發生一般目送著人們一步步上山,眼中的殺意展露無遺。
剛才他們說的很多話都讓人難辨真假,她險些就信了,唯獨最後一個問題暴露了他們的謊言。
她問的是“她是怎麼死的”。
這群人默認她問的就是此界主人,說的卻不是那個人的死法,而是說了素光塵。
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這裡的主人是誰,又何來留言托後人前往的說法。
都是謊言。
展眉耳畔傳來一個靈族輕聲的話語:“尊主,已經準備好了。”
展眉擺擺手,示意她下去。
太史寧正覺得奇怪,他要如何能問那兩位前輩。
正想著,卻覺得天色無端沉了下來。
不知為何,他突然覺得眼前展眉的笑容變得有些陰冷。
太史寧心下一緊,覺得現在的情況跟剛才雖不一樣,但卻似乎並沒有比剛才好到哪裡去。
展眉那一閃而過的好相與彷彿只是偽裝,像是要故意將他們騙進這座山,就像是在引誘獵物自己乖乖走進獵人的陷阱中。
他突然想起了剛才明前輩的那句話。
“九星花是最好的獵人。”
他直覺不太對,拽住了前方的傅離軻,用眼神示意對方。
傅離軻心領神會,在莫知身邊輕言幾句,天衍一行人便停下了腳步,
橫舟整個過程都一言不發,眉頭緊皺。
這個過程太順遂了,她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她走在太史寧的身後,後面跟著一直跟在任平生身旁三個戴著面具的男人,任平生一人悠哉地落在了最後,不知為何,突然腳步一頓,回過頭看了展眉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