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這次走進凌葉軒時, 穿著天衍的藍白相間的道袍, 店員只當她是在此駐守的尋常天衍弟子,並未多想, 臉上露出客套的笑容問道:“這位道友需要些什麼,我給您介紹下?”
任平生:“葯市在幾樓,我自己去就行。”
店員瞭然:“看來是熟客了,葯市在三層, 您若需要某種丹藥,也可以直接在三樓東北角找人購買, 市面上常見的丹藥, 從一品至四品我們凌葉軒都有的, 若您需要五品以上的丹藥的話,就得找我們凌葉軒的煉丹師專門煉製了,這種的話需要提前半年時間預定,若是碰到一些稀有藥材,時間還要更長一些。”
任平生對他們這套早就已經很熟悉,先前凌葉軒的主人還曾邀請她當凌葉軒的特邀煉丹師,只是被她拒絕了而已。
婉拒了店員的引路,任平生獨自上了三樓葯市。
夢微山或許是大荒的靈植藥材資源最為豐富的幾個地方之一。
這裡的所有靈植全都生長在神樹的根系所在的山域之中,哪怕是尋常可見的玲瓏草也比外界要更加富有靈氣,也更多了些外界罕見的稀有靈植。
任平生照著霜天曉給的藥方找了一圈,竟然將這一張藥方上所需的大半藥材都找到了,僅剩的兩味葯,一個只生長在鬼域,另一個就得她去虛空中碰碰運氣了。
好在任平生現在勉強算得上是個有錢人,在凌葉軒掃蕩式購入一圈后仍然有不少富餘,任平生帶著買好的藥材離開,又逛起了夢微山下城池中的坊市。
這裡的坊市幾乎沒有凡人,全都是修真者,除開大型的店面外,其他多為在此處駐守或是修鍊的人,因此坊市中的小攤主人也是經常更多,且多為以物易物。
沉星墨在上次一戰中全部消耗完了,任平生也不指望自己還能有上次那麼好的運氣再碰上一次沉星木。
她決定像以前一樣,自己製作符墨。
符墨的製作其實算不上難,畢竟符墨和尋常墨汁的區別之處也只在於符墨有著充盈的靈氣,能夠將符文在符紙上固化,保存符文的效用。
故而市面通用的符墨比起普通的墨汁而言,多半也只多了一道工序,那就是將一種修真界相當常見的靈植煉化后倒入其中即可。
但這樣的符墨已經很難跟得上她的需求,照山河功法乃是她自創,其中有字元無數,甚至可以彙編成冊,但尋常的符墨連她所創五階的符籙都難以發揮出完整的效用,更別說六階七階乃至更高階的符。
一千年前,任平生就覺得尋常的符墨不好用,自那時起她就開始自己製作符墨,而且把這一道玩出了花,她的符墨配方在當時的符師之中是千金難求。
任平生正和一個擺攤的弟子商量,用丹藥換他手中所有的靈植,那弟子抽了口氣:“真的全都要?”
任平生點點頭,那弟子欣喜不已,心道自己這堆靈植裡面確實有珍品,但大多還是山中常見的普通靈植,她卻要用三枚二品丹藥和一枚三品丹藥來換,自己簡直賺大發了。
任平生也沖他笑了下,心道這位道友的靈植重點不在精而在種類多,省了她跑好多地方的功夫。
兩人相視一笑,都覺得自己賺了。
任平生剛掏出芥子囊打算取丹藥,動作突然一頓,彷彿感應到了什麼東西一樣,抬眸望向天衍駐地自己的住所,眼底劃過一絲微瀾。
那弟子見她停了,還以為她要反悔,剛想說話,就見她把丹藥往自己手裡一塞,將所有靈植打包,飛快地走了,只一會兒的功夫,就連影子都看不到。
任平生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了天衍駐地。
剛才她感應到自己在住所設置的陣法被人觸動了。
有人暗中潛入了她的房間。
任平生眼底劃過一抹暗色,她早就預料到極暗之日後會有人有動靜,故而在她的住所乃至整個天衍駐地都設下了陣法,卻沒想到對方的動作這麼快。
行至院外,任平生的腳步放輕了,叫人幾乎無法察覺,她避開了自己設下的陣法,完全沒有驚動任何人,悄悄靠近了自己的房間,手指在窗邊一點,陣法被啟動,如水波般盪開,一面水鏡在窗戶上出現,直接將房間里的一切展露無遺。
任平生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笑出聲了。
房間里,帝休又把自己變成了紙片大小,但還是被陣法網住,圈在桌面上不得動彈。
帝休站在桌面上,試圖透過陣法的縫隙去夠她掛在一旁道袍的衣角,但紙片人不過巴掌大,哪怕踮起腳來也還是差了那麼點距離,掙扎了一會兒,帝休乾脆不動了,站在陣法的羅網中眼巴巴地看著窗外,等她回來。
她眼底的沉色被驅散,心情一下輕鬆了不少,推門而入。
聽到聲音的瞬間,帝休挺直肩膀,正襟危坐,試圖表現出哪怕我被你的陣法困住了但這並沒有讓我很頭疼很為難的模樣。
任平生假裝自己沒有看到剛才那一幕,低笑道:“你跑來幹什麼。”
她語調略帶玩味,靠在牆邊,好整以暇地看著桌上巴掌大小的紙片帝休,壞心眼地不幫他解開陣法,而是任由帝休被困在桌上。
帝休直勾勾地望著她,肩膀動了動,示意她給自己解開。
“用人型闖過了我設在外面的第一道陣法,但沒想到被房間里的陣法困住了,想變成紙片人來脫困,結果沒想到這個陣法連紙片人也不放過,沒有任何的縫隙。”
任平生垂眸,瞥了眼外面的天色,意味深長道:“眼下正值黃昏,現在這個時間偷偷潛入我房間,我是不是可以說一句你居心不良。”
帝休眨了下眼睛,認認真真道:“居心不良是什麼意思,你們人類的很多詞我都不太懂。”
任平生眯眼看過去,若是旁人對她說這話,她定是不信,但說這句話的人是帝休,一切都變得合理了起來。
她低笑了聲,屈指在紙片人帝休的腦袋上輕敲了下,陣法應聲而開。
紙片帝休抖了抖,唰的一下重新恢復成人型,然後廣袖一振,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堆各式各樣的靈植,比她剛才換到手的還要多,幾乎囊括了夢微山連綿起伏的山域之中所有靈植的種類。
任平生愣了下,眉峰一挑:“什麼意思,你知道我要什麼?”
帝休點點頭,並不避諱,直接道:“我聽得見。”
“只要進入群山之中,這方圓千里內所有的聲音我都聽得見。”帝休專註地看著她,“我能幫你找到的靈植,比他多得多。”
房間不算大,他把這些都擺出來,幾乎沾滿了所有的空間,讓她只能在縫隙間行走。
任平生看著被帝休堆得慢慢的靈植,不置可否,拂袖將它們全都收到芥子囊中,勾了勾手指,示意帝休過來。
“我是需要這些,你做的很好。”
聽到後半句時,帝休眼睛一下亮了,他依言靠近了些,看著任平生的動作,非常自覺地把臉伸到她手邊。
任平生順勢揉了揉他觸感極好的髮絲,聽見帝休興奮道:“那…是不是可以有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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