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傾的這次假期是臨時的,起因屬於突發情況。
他這段時間拍攝的電影有一片特殊的園林取景,那園林始於明清,民國時作為某位國民黨要員的公館,歷經時代洗禮,幾度易主,現在並不對外開放,內里的陳設維護卻又十分之好。它有一部分產權屬於公有性質,開拍前劇組就和當地政府溝通拿到了許可。還有一部分的產權卻屬於一個海外華人,拍攝方先期溝通不暢,沒弄明白這個複雜的歸屬權問題,結果開拍沒幾天就收到了人家的律師函……
雖然後來劇組緊急停拍,通過郵件解釋清楚了來龍去脈,但身處國外的那位園林主人,祖上就是經歷過一些歷史動蕩才遠離祖國的,所以在這方面非常謹慎,由於不知道他們的電影主題與具體內容,雖然沒有追究之前拍攝的事情,之後卻也沒有輕易答應出借園林。
可劇中這處的取景很多,而且很多布景是與年代背景以及故事主線想匹配的,經過歲月洗禮沉澱后的真實環境與陳設物件,絕非後期造景棚拍可比,導演又是個不喜歡糊弄觀眾的主兒,所以臨時飛去外國親自找園林主人溝通去了。這麼一來,拍攝進度又暫停了。
而作為特別出演的原傾,原本戲份就不算吃重,這下更是名正言順和劇組請了假飛了回來。
他回家時已經入夜,因為早上和秦素通過電話,而且之前就收到了她發的排班表,所以他知道她上完一個大夜班,那會兒就在家中休息。
他本來想的是,自己悄悄進房間抱著她一起睡,等第二天早上她一睜眼就能看到他——也算是一個驚喜。
可他太高估自己的自控力了,在見到沉睡的她的那一瞬間,愛意與慾望一起洶湧而來。
他看過不少電影與小說,見過很多對愛人至死不渝卻又不奢望佔有對方的角色,他們深受觀眾與讀者的喜愛,他能理解那種純粹的感情,但就他個人而言,愛欲與肉慾並不是不相關的兩個獨立個體,更不會產生衝突,因為它們都是慾望的一種,所以本就能夠算作同一類。愛意和肉體糾纏在一起,製造出非理性的愉悅,情感與生理上就會同時獲得滿足——這樣不好嗎?不,原傾覺得,這樣好極了。
更何況,面對秦素,他怎麼可能退後一步?難道要他把她拱手讓給陸秀峰嗎?
能把獨佔欲克制在佔有慾的範圍之內,就已經是他最大的理性了。
秦素已經睡了近乎一個白天了,而且由於她剛上完一個大夜班,隔天也是休息日,所以……嗯……如果他們做點什麼,她也不會很累的……原傾一邊在心中為自己找好種種理由,一邊又覺得自己打擾秦素休息不好,所以飛速去隔壁次卧的淋浴間先沖了個冷水澡——可惜收效甚微。
他洗的這個澡,反而倒像是為了洗去一路的風塵僕僕,更像是為接下來的性愛而做的準備。
他再次輕輕推開秦素卧室的房門,客廳里的燈光流瀉而入,把房間里的黑暗撕開一道扣子,如同舞台的帷幕拉開,燈光落下,照亮他心目中唯一的主角。
他看清她秀氣的足尖,精緻的腳踝,纖細的小腿,屈起的膝蓋,側卧的纖腰,在睡衣下若隱若現的雙乳,還有她安然的睡顏……
之前糾結的事情統統不作數了,他在背後合上房門,像是被蠱惑了一樣慢慢走到床邊。房間里的陳設他已經很熟悉,而等雙眼適應黑暗后,他的眼裡就只有躺在床上的秦素了。
她睡得香甜,他跪在她的雙腿間,開始“親”她……
臨時得來的假期本就格外美妙,而吃了一頓“大餐”犒勞“素食”已久的自己,更是讓原傾身心舒暢至極——不過,因為他愛的人名字里恰好有個“素”字,他又願意一輩子“食素”。
嗯……自己是受到了這段時間拍戲所飾演的那個文人角色的影響嗎?竟然想到拿這種同音梗來打趣……他迷迷糊糊地想著,勾起嘴角暗自發笑,打算記住這個有趣的說法,回頭分享給秦素聽。
在陷入睡眠前,原傾的思維有些薄而散,他沒意識到自己輕輕叫了一聲“秦素”,而懷中的年輕女人即便已經在睡夢中也輕輕蹭了蹭他的手臂,像是在給他回應。
一個是夢中被喚醒情慾后反覆地高潮泄身,一個是趕行程回來又在禁慾后爆發性激烈做愛,一場持久又刺激的性事結束后,雙方都進入了夢鄉。
原傾抱著秦素睡到第二日早晨的鬧鐘響起,才睜開眼睛。
按照秦素的習慣,她本來會睡到昨天晚上,起來吃點東西補充下體力,然後看看電影或者書,在跑步機上跑一會兒,然後洗個澡,等到半夜繼續去睡。但因為原傾的臨時“突襲”,做完愛后她直接累得再次睡去,此刻醒來還是覺得身體有些綿軟,但又感到飢腸轆轆。
昨晚實在有點精蟲上腦的年輕男人,這會兒顯然也想到了她一貫的作息習慣,馬上親了她一口,起床自告奮勇地要去做早飯。
不過,鑒於他之前用薑絲炒土豆絲一戰成名,秦素趕緊制止了他發揮廚藝再創佳績的想法,雖然原傾也會搞點叄明治牛奶這種西式早飯,可她現在只想吃點豆漿蛋餅米粥餛飩之類的中式早餐。
“對面街上新開了一家早餐店,我還沒去吃過,我們一起去嘗嘗?”秦素放水準備洗臉,對站在旁邊準備刮鬍子,下巴上全是剃鬚泡沫的原傾說道。
“陸秀峰沒買回來給你嘗嘗?”他狀似無意地問。
“這家店前天才開業,他手裡的研究項目有大進展,這一個星期都住在研究室,哪裡有時間。”秦素擦了擦臉上的水,看著鏡子里,站在自己身後的年輕男人肉眼可見地高興了幾分,不由失笑。
他怎麼總愛在這種細節上和陸秀峰比較,簡直又幼稚又可愛。
她垂眸拿起精華水乳,假裝沒看到原傾的神色變化。
出門時,原傾照例戴了帽子和口罩。他拉著秦素的手進了電梯,心情愉快地和她討論著待會兒想吃什麼,兩人好似一對異地戀見面的情侶,姿態親昵又甜蜜,眼裡只有對方,所以他們誰也沒有注意,在這邊電梯門緩緩合上的瞬間,對面的電梯門正好打開,一個穿著保潔制服的阿姨低頭推著保潔推車從電梯里走了出來。
她推著保潔車,定定地在他們所乘的電梯前站了會兒,又走到走廊的窗邊往下看。在她的視野里,很快出現了原傾和秦素走出公寓樓的身影。原傾握住秦素的手,低頭與她說著什麼,後者揚起頭淺淺笑了下,他便忍不住拉下口罩,趁著四下無人,在她額頭上輕輕啄了一下。
女人的面部表情頓時扭曲了一瞬,她死死盯著他們的背影,直到他們走出了她的視線範圍。她的呼吸急促起來,像是被激怒了,然後忽然舉起手中的清潔劑噴瓶,在明凈透亮的窗玻璃上胡亂噴了幾下,接著拿起百潔布狠狠擦著,彷彿上面有什麼礙眼又頑固的污漬。
百潔布粗糙的表面壓住清潔劑,被摁在玻璃表面來回摩擦,發出叫人心慌的“咯吱”聲,明明是在擦玻璃,可她的目光依舊死死落在原傾和秦素剛剛走過的地方,那視線像是一股烈火,彷彿要把那兒燒出一個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