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宮廷艷史 - 第19節

”忙拿起一床錦被來,給他孫女裹著身子,奪門出去。
只見他兒子塔克世獨自一人抵敵著強徒,且戰且退,那強徒被他殺死倒在地下的也不少。
塔克世自己也渾身負了傷,嘴裡淌出血來。
他一面罵人,一面還是拚死命地抵敵著。
一回頭見他父親扶著他的侄女出來,他便精神陡振,大聲喊道 :“父親快走 !”他奮力向前殺開一條血路,那邊露出一扇側門來。
覺昌安這時也顧不得他兒子了,一手拖著孫女兒,搶出側門去。
回過頭來,見一個強徒手裡拿著一柄快刀,向塔克世腰眼裡搠進去,塔克世冷不防有人暗算,大喊一聲,倒在血泊里死了。
覺昌安說一聲“可憐 !”忙拿袖子遮住臉,一兀頭向前逃去。
誰知才走出大門,只見他孫女婿的屍首倒在當地,身上已經被刀槍搠得七洞八穿,那血不住地往外淌。
他孫女兒一眼看見了,忙摔脫手,大叫一聲,一聳身撲在丈夫的屍身上,昏絕過去了。
接著便有五七個強徒上來,和群狼捕羊一般,把孫女兒的身體捧起來。
覺昌安見了,急拔下佩刀來搶上去奪時,冷不防腦脖子後面飛過一刀來,一陣冷風過領似的,把這位老都督的腦袋搬了下來。
這一場好殺,直殺到天色大明,才慢慢地平靜下來。
尼堪外蘭一匹馬先到章京府門前下馬,吩咐手下兵士們把屍首搬開,打掃庭院,一面出示安民,一面準備接駕。
原來這完全是尼堪外 蘭的妙計。
可憐覺昌安父子兩人,只為救大孫女的心切,一時失算,中了毒計,枉送了父子、夫妻四條性命。
到了午後,寧遠伯擺隊進城,左有尼堪外蘭,右有王台,坐在大堂上犒賞軍民,好不威風。
事畢以後,便在府中大擺筵宴,這一場慶功酒,直吃到夜靜更深,方才各自歸寢。
第二天起來,尼堪外蘭和王台兩人進去見了李成梁,李成梁早已把報捷奏章寫好,當下給兩人看過,便立刻打發專差送往北京城去不提。
這裡李成梁和王台計較,如今覺昌安父子雖死,那建州地方,還有許多貝勒和塔克世的兒子在著,便是建州部下有許多城池,都還不曾歸附,須得勞頓你們兩位,各帶本部人馬前去招安。
當下尼堪外蘭自告奮勇,願率領本部人馬直驅建州,王台也答應去收服各處城池。
當時也不耽擱,各位雄主各個告別,離古埒城向東而去。
不多幾天,尼堪外蘭早已到了建州城下,那建州城裡早鬧得人心惶惶,草木皆兵。
古埒城被打破,覺昌安父子倆和阿太章京夫妻的死耗傳到建州城裡,第一個要哭死了老妃子,第二個便急壞了禮敦貝勒,他聽說父親、弟弟、女兒女婿一齊被殺,便“哇”的一聲,口中鮮血直噴,倒在地下,不省人事。
那位大福晉在一旁哭著喊著,也沒有一個人去幫助她。
說也好笑,這時那許多貝勒聽說大兵快到,便各個帶了妻兒溜之大吉。
到底還是努爾哈齊的心熱,忙上去幫著他伯母把伯父扶起來,躺在炕上。
停了一會,禮敦清醒過來問時,那叔伯弟兄輩逃得一個不留,只有他二弟額爾袞還在府中,便去喚來。
禮敦便把府中的公事託付二弟,說道 :“這是父親和四弟託付給我的,我如今託付給你,你須要拼著性命保全我們愛新覺羅氏一家的事業 。
”回過頭來又對努爾哈齊說道 :“好孩子,你也要爭氣,跟著你二伯父做事體,須不要忘了殺祖殺父之仇。
”他說著,接著又吐了一陣狂血,昏絕過去了。
 這裡額爾袞拉著努爾哈齊,到外面悄悄地說道 :“你伯祖、叔祖和伯父、叔父都逃去了;你大伯父看看也不濟事了。
偌大一座城池,靠我一個人怕不能抵敵得住天朝大兵,依我的意思,還不如早早投降了罷 !”努爾哈齊聽他二伯父的話,不由得勃然大怒。
正要說話,忽聽得遠遠的一陣吹角聲,外面侍衛飛也似地跑進來報說:尼堪外蘭帶了大兵,離城不遠了。
額爾袞接著說道 :“快投降去 !”這時院子里擠著許多部下的兵將,努爾哈齊聽了他二伯父的話,忙即在當地跪下,對著兵將們連連磕頭,一邊淌著眼淚,一邊說道 :“諸位將軍,也須看在我祖父和父親面上,不要忘了不共戴天之仇,幫著我些罷 !”努爾哈齊的話未曾說完,忽見侍女出來說道 :“大貝勒不好了,快看去罷 。
”努爾哈齊和額爾袞聽了,忙跟著進去,只見禮敦貝勒睜大了眼眶,一手指著外面院子里,咽氣去了。
那大福晉哭得死去活來,努爾哈齊了凄涼萬分,大家哭了一陣。
額爾袞吩咐努爾哈齊在裡面照料喪事,自己到外面照料軍國大事去了。
努爾哈齊身雖在裡面,心卻在外面,耳中只聽得一聲聲吹角的聲音,止不住他心頭亂跳。
看看到了第三天裡面,喪事粗粗就緒,他便悄悄地溜出府外去。
只見街上百姓東奔西跑,那兵士們三個一簇,五個一堆,在那裡搗鬼。
努爾哈齊上去問他們 :“為什麼不去打仗?”那兵士們回說 :“如今尼堪外蘭的兵隊已經把建州城圍得鐵桶相似,二貝勒吩咐不叫打仗,大家正商量著開城納降呢 !”努爾哈齊不聽這話還可,聽了時,不由得怒氣上沖。
他也不多問,轉過身去找了兵器,跳上馬背,飛也似地出西門去,直趕到敵人營門下,大聲喝著 :“尼堪外蘭出來講話 !”把門兵士傳話進去,尼堪外蘭果然踱出營門來。
努爾哈齊見了,咬牙切齒,也不說話,一兀頭舉著槍向前直刺過去,被左右衛士舉刀攔住了。
那尼堪外蘭卻不惱怒,笑盈盈 地說道 :“你祖父、父親都已死了,你部下的城池都已投降了,你還不早早投降,等待什麼?”努爾哈齊咬著牙罵道 :“你這忘因負義、賣主求榮的畜生,建州都督並不虧待於你,你如何私通明兵,害我祖父?你是我父親部下的人。
恨不能死挖你的心,生啖汝肉,替我祖父報仇,還說什麼投降的話 !”說著又是一槍過去,那邊閃一員戰將出來,兩人便在營門前左盤右旋廝殺起來。
看看他們兵士越來越多,努爾哈齊一個人如何抵敵得住,他便勒轉馬頭,跑進城去,後面也沒有人追趕。
努爾哈齊一人進得府來,胸中氣憤不過,也不去見他二伯父,直跑到他大伯父的靈座前,大哭一場,回房去昏昏沉沉地睡倒。
正朦朧的時候,忽覺得有人伸手過來,輕輕攀他的肩頭,他睜眼一看,不是別人,正是大伯母禮敦福晉。
那禮敦福晉慌慌張張的神色,在他耳邊悄悄地說道 :“好孩子,快走罷!他們要謀你的命呢 !”說著,捧過一大包銀錢,揣在他懷裡,也不容他多說話,開著後院的窗子,推他出去。
窗外有一個侍衛候著,見努爾哈齊出來,忙領著他從後門出去,門外有兩匹馬,他主僕兩人悄悄地上了馬,連打幾鞭,和風馳電掣似地在街上跑著。
這時候在半夜裡,沿城根荒野地方走著,一路也無人查問。
看看到了城門口,那侍衛上前去說了幾句話,便開著城放他二人出去。
 一路上過了幾重關山,都是建州衛的地界。
看看離撫順關近了,努爾哈齊便想起他妻子佟氏,便改換路程,向撫順關東面奔去。
正轉過一個山岡,忽見前面一簇人馬,鬼鬼祟祟地躲至大樹林中探頭兒。
努爾哈齊認是響馬來了,但也不害怕,拍馬上前。
看看到了跟前,林中閃出一個人來,攔路跪倒,口中高聲喊道 :“來者可是小主人努爾哈齊?”努爾哈齊聽了十分詫異,忙問道 :“你是什麼人?”那人忽然大哭起來。
接著林 中二三十人一齊趕出來,跪在馬前說道 :“我們都是跟著老都督到古埒城去的敗殘軍士 。
”努爾哈齊聽了他們的話,不由得落下淚來,忙翻身下馬,扶他們起來,問起當時的情形。
大家說得傷心慘目,聲淚俱下。
裡面有一個是侍衛長,名叫依爾古,也從林子里去捧出十三副盔甲來,說這是兩位都督的遺物。
努爾哈齊看了,不由得捧著那盔甲大哭一場。
看看這班兵士個個面容枯瘦,衣服破碎。
問起來,都是三天不曾吃飯了。
努爾哈齊忙帶他們到左近飯館里去飽吃了一頓,然後,一塊兒趕到佟氏家裡。
那佟氏看見丈夫回家來了,歡喜得什麼似的。
問起情由,努爾哈齊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佟氏便道 :“官人,如今回來,不想報仇了嗎?”努爾哈齊聽了,不由得握著拳頭,咬著牙說 :“這仇恨刻刻在我心中,只求娘子幫我一臂之力,到那時成功了,不忘娘子的大德 。
”佟氏接著說道 :“官人說哪裡話來?如今我家便是官人家裡,我家所有的,都是官人的,官人要怎麼行,便怎麼行 。
”努爾哈齊聽了,便向佟氏兜頭一揖,說道 :“多謝娘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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