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研究中細胞培養的成功率乃是關鍵,若只為科研,100枚細胞中存活13個已算高產,只是照此產出製造的藥物不知何等天價,幾人用得起他,若想進入工廠批量製造,必得將細胞存活率提升至50%,才好有錢可賺。
此項研究已到一定程度,只需我再添柴加上一把火,便可水到渠成。
依我這幾年積累的經驗,絕非難事。
華定思熟知我面色,知我心中有數,亦喜動顏色,待我看完資料,載我回家。
在外工作一整天,不知寶寶怎樣,是否適應新環境,我一路牽挂。
待抵家,未及找他,已見他在門廳等候,見了我,高高興興撲上來。
"爹地,陳媽說晚上做八寶飯。
"又急急拽我胳膊,"爹地,管家伯伯叫人來裝間卧室給我,在你房間對面,牆壁上畫了米老鼠,還有一架小鞦韆,可我更想要張書桌。
""原來寶寶喜歡讀書,我這就叫人送來,要那種米黃顏色,小巧一些的桌子可好?順便再買些故事書。
"華定思聽見,立刻扮演聖誕老人,有求必應。
寶寶更加開心,歡呼一聲,"謝謝叔叔。
"旋即拉我去看他新卧房。
這間屋子以前是我的讀書間,經過一番修飾,現在牆壁上貼滿蘋果綠的壁紙,色調十分活潑,各種卡通造型的玩具散落四處,連小床上的被單都印著維尼熊,難怪小孩子喜歡。
華定思吩咐管家遣人送書桌來,便亦步亦趨跟在寶寶身後,賣力討好。
"寶寶可喜歡這房間?""喜歡!""那今晚可要睡在這裡,還是同爹地一起?""我睡這裡。
"寶寶不知我倆恩怨,不似他老爹那般排斥華定思,這點令他十分高興,亦或更令他高興的是我今晚註定落單。
"除非得你允許,我不會再有騷擾之舉,且放心睡個好覺。
"趁寶寶興高采烈查看他的玩具,華定思附在我耳邊道,呼出的熱氣吹進耳朵,我一驚,錯開身子,扭臉間覺頰上溫熱一觸,已被他佔了便宜去。
這等小動作接連不斷,我已氣不過來,當晚在枕頭下放只銅製煙灰缸,若華定思言而無信,自有苦頭等他。
然候至半夜,不見人來,我撐不住,漸漸睡去。
6 (下)翌晨醒來,知華定思確未來過,一時間頗為意外,我不信他當真就此改過,發一通愣,起來著衣。
早飯是廚師按陳媽指點所制,一切口味均按我喜好,倒是分量多上一些,足夠三人享用,畢竟他拿著華府薪水,豈敢如陳媽那般不識好歹。
我與華定思衣冠整齊,坐下用飯,寶寶見了知道我們要去工作,問我,"爹地,今日下班能早些回來嗎?我想出去玩。
"未待我答應,華定思已提議道:"不如讓寶寶與我們同行,董事會討論只需半天,我們隨後可以前往海洋公園,在那裡用過午飯,然後看海豚表演。
"寶寶極喜這個建議,笑得燦爛之至。
這行程安排得甚合我意,只除了華定思擅自加入我們之中,但我不願在孩子面前與他爭執,唯恐壞了寶寶情緒,遂只好默許。
昔日的邵氏大廈變為華氏機構,裡面人員雖有變化,但絕大部分中堅力量仍舊留下工作,可見華定思給的薪酬不錯。
我走在裡面,不時撞見一兩名舊識,見是我,面色尷尬,又見華定思小心翼翼陪在我左右,不知這其中有什麼隱由,驚疑不定間,連招呼都不會打。
我暗笑,這等豪門恩怨,諒你們也猜測不出,然笑過之後,徒留酸楚。
華定思招他的特別助理過來,將寶寶託付。
這位助理是四十餘歲中年女性,已結婚生子,極有育兒經驗,立刻喜歡上寶寶,欣然受命,帶他去玩耍。
華定思安排妥當,攜我到會議室坐下。
落座不久,各董事及主要部門經理魚貫而入。
除卻四五名經理我未曾見過,餘下眾人皆與邵家有舊,於我並不陌生,咋見我現身在此,已知華定思動了手腳,其中頗有幾人知道我倆過往傳聞,恐怕已在肚中計較,猜不透眼下局面,但均端起笑臉,施展八面玲瓏手段,與我寒暄,場面做到十足,個個似修道千年的老妖狐。
最後進來的是名女子,劍眉星目,一身白色套裙擋不住逼人英姿,見了我,先一愣,繼而大吼,"邵悠然,你死到哪裡去了?"我亦愣住,不敢相信會在此地重逢。
"麥瑞馨,你不是去環遊世界,怎的也在這裡?"愣過之後,相擁在一處,毫不顧忌旁人側目。
直到一人低喚,"麥經理,麥經理......"想是麥氏臣子提醒主子儀態,這才令我倆分開。
我打量她,那雙長腿常年裹在粗布褲里不見天日,這時顯露出來,修長健美,招人眼球,不由怪叫,"泰山女也學會穿裙子,好生恐怖!"麥瑞馨猙獰一笑,"何止學會穿裙子,連高跟鞋也已習慣,可要看一看?"說罷伸出右腳,向我腳背狠狠踩下,十公分高的尖細鞋根極具攻擊性,我立時一聲痛叫,仰身向後倒下。
這女人出手向來狠毒,還記得小時我喂她的金花鼠吃瀉藥,被她拿塊轉頭追得滿街跑,如今長大,以為有所收斂,誰知竟數十年不變。
我正擔心要摔得慘重,身子已被抱住,華定思扶住我肩膀,面沉如水。
"會議馬上開始,麥小姐不放稍後再與悠然敘舊。
"隨即抓我到他身邊坐下。
眾人面面相覷間紛紛入座,麥瑞馨望天一聲冷笑,將我右邊一位經理趕走,不顧華定思鐵青面色,穩穩坐下。
會議進入正題,華定思說明我將出任研究室負責人,各董事先前均已提出撤資,這時不得不重做打算,一時議論紛紛,各自提出疑問。
麥家兩名臣子也偷眼望向女主,指望憑她從我口中套出些許內情。
麥家以進出口藥物起家,現下勢大,又進軍藥廠,歐美中印皆有其名下製藥企業,因與邵家累世交好,五年前注資一號研究室,然拖延至今不見效益,自然心焦。
這麥瑞馨與我自小相交,情誼非同一般,她若問我,自當如實相告。
不過麥家臣子怕要失望,他家主子志不在從商,雖然從落座起便同我竊竊私語,但話題始終繞在其他方面上。
7(上)"你這縮頭烏龜躲到哪片沙灘里去,好歹曉得搖一下尾巴,害我四處找不到。
"麥瑞馨一條毒舌從不給人留情面,真不知麥伯父如何放心讓她與人周旋。
我腹誹完畢,又覺幸運,唯如此摯友,才會在朋友落魄遭難之時牽懷挂念。
"我一直在麻省的醫學研究中心做試驗。
倒是你,"我好奇看她,"不是說要游遍五大洲四大洋,誓與野狼羚羊共存亡,怎麼又游回香港,在這裡做什麼?保護蟑螂?"麥瑞馨與我同年從哈佛畢業,我回港創業,她則隨國家地理頻道四處奔走,只偶爾才回港度假。
每次回來必找我共飲,描繪旅行感受,屢屢攛掇我同她出遊。
這群朋友中,華定思最不喜她,唯恐她拐帶我離家。
瑞馨長嘆一記,"老頭子前年生場大病,從此退休,兩個兄弟均是劉阿斗,沒法,只得招我回家。
"我陪她做黯然狀,以示同情。
"姓華的混蛋不是害你傾家蕩產,怎麼你們又走到一起?"瑞馨低聲詢問,講到中途,似悟出什麼,警醒看我,"你可是有什麼難處,遭他脅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