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俄羅斯赤塔的嚴風抿了口熱茶，坐在壁爐前翻閱著書籍，寒風在外頭呼嘯著，在這個60%的土地資源都被森林覆蓋的地方，沒有什麼聞名的景點，除了當地人以外也很少有外人來此，勝在安靜人煙罕見。
在每年國內團聚氣氛最濃的春節時，他就會帶著少數行李來赤塔，遠離人群和紛擾嘈雜的煙火氣，孤身一人，在這漫天大雪的小木屋住上兩個月。
手機沒有再響起，倒是讓嚴風有些意外。
認識恬歡幾個月了，雖然他一向沒有對她發過來的信息有多重視，但這個有些迷糊的小粉絲卻絲毫不在意他的冷淡，即便幾天收不到他的回復，也還是會在碰見好玩、好吃的時候分享給他。
他記得福利院的老院長說恬歡也是一個人生活的，她和他一樣，並沒有家人。
那是和男朋友在一起？
想到這個可能性，嚴風又喝了口茶，暗綠的瞳眸里飛快地閃過一抹怪異的神色，他拿起放在邊上的書籤，把書合上，站起身就回到畫架前，調好顏料，繼續著未完的畫作……
黑色的手機仍放在原處，安安靜靜。
恬歡迷迷糊糊間似乎看著動漫睡著了，等再醒來時天色已有些昏暗，坐在沙發上她恍惚地望著窗外的天色，昏黃的暮色穿過緊湊樓房間的空隙，濃橙和暗紫的色調頗有些壓抑，盯著天空看了好幾秒的恬歡，忽然覺得一股沉重的寂寥壓了下來，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沒睡醒，她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不，不全然安靜，落地窗還開著，她能聽見鄰居或是樓上樓下傳來的聲響和對話，隱隱約約地。
揉揉有些發酸的鼻尖，抓著披肩往浴室走去，洗了把臉，恬歡這才徹底清醒，把家裡所有的燈都打開，翻著冰箱，卻沒有食慾。
江墨還是悄無聲息，只有幾條似乎是急匆匆發過來的語音信息。
「有沒有乖乖吃飯？給你做的炸雞翅要吃的時候記得烤箱120度烤五分鐘就好，不用太久。」
「冰箱里還有滷味，加熱一下做零食吃就可以，晚上要早點睡。」
「……我會儘快回去陪你。」
「小歡，新年快樂。」
赤腳站在廚房裡的恬歡低著頭，把江墨發來的消息都聽完了，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她深呼吸了幾下，嗓音輕快狀似埋怨，“我知道的，主編大人你好啰嗦啊！”
“新年快樂。”
“咻”的語音發送聲響起，恬歡的雙肩就立刻塌了下去，她緊握著手機，長長地嘆了一氣。
恬歡是盤著腿吃著炸雞翅的時候發現嚴風下午發的朋友圈的，只有一張照片，是漫天遍野的雪色，成片的雲杉樹上也綴滿了厚厚的雪。
急忙把左手的一次性手套也脫掉，恬歡有些興奮地雙手握著手機，飛快地打著字。
「老師這是在哪啊？！雪景好漂亮！」
嚴風放下畫筆，慢條斯理地拿起手機，是恬歡的評論。
事實上他和恬歡也只見過兩面，但很奇怪的是，看著她的話，卻能清晰地腦補出她的語氣和神態。
他沒有回復，只是放下手機，繼續作畫。
還未息屏的屏幕停留在朋友圈的界面，他發的照片底下有個分組圖標，而這個分組裡，只有恬歡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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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開始，恬歡發覺嚴風已經開始會應和她主動帶起的話題了，雖然回復過來的話還是很少，但回復消息的速度也從幾天提升到幾小時內。
她今天在家無事，搬了畫架在陽台作畫，許久沒有畫油畫了，讓她有些上癮，一坐下便是叄四個小時沒怎麼動彈。
嚴風沒收到她再發過來的消息，也只是放下手機，繼續著往年在赤塔的生活而已，只是他看手機的頻率，很顯然比平時要更多一些。
恬歡也不知道自己坐在畫架前到底有多久，直到面前的畫作已經收尾，她才直起腰活動了下脖子，盯著畫好一會，猶豫著拍了幾張照片，篩選掉拍的不夠好的，就給嚴風發過去一張。
這或許是嚴風第一次算是秒回的速度，叄分鐘不到，恬歡就收到了嚴風的回復。
「大樓背面的陰影處理得很好，就是夕陽的調色差了一點，下次試試多放些藍色調。」
恬歡還沒來得及回復嚴風，就又收到一條信息。
嚴風在打完字后忽然意識到恬歡並不是他的學生，語氣似乎也有些過於強硬了，也沒有猶豫，立刻就補充道：「不過畫得很好。」
恬歡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聲來，輕輕打下一行字。
“謝謝老師的提點，我調色的時候也覺得顏色好像不大對，老師一說我才明白，不愧是嚴風老師！”
她沒有生氣。
這個理解讓嚴風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和恬歡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心底卻不禁有些疑惑起來，他為什麼要擔心恬歡會不會因為他強硬的語氣而生氣？他們之間，似乎連朋友都還算不上不是嗎？
恬歡看著嚴風的回復，想了想，還是問道：“老師您不在國內嗎？”
嚴風一頓，幽深的瞳眸看向窗外，小木屋是他買下后做過改造的，窗戶玻璃極厚，能隔絕外頭的風雪和寒意，同樣的，也讓屋裡更加寂靜。
他遲疑了一會，才緩緩地打下一行字。
“是的，我在俄羅斯赤塔，不在國內。”
「那邊應該很冷吧，老師要注意保暖啊~」恬歡是刪刪改改，最後才留下這麼一行字發過去。
雖然嚴風從未說過，但恬歡卻很莫名地能感受到嚴風話里的落寞，她崇拜嚴風很久了，自然是搜過不少關於他的信息的，只是他透露給外界的個人信息極少，家庭方面更是從未說過。
大過年的，不在國內跑到國外這麼冷的地方待著，或許嚴風也和她一樣，並沒有家人……
恬歡放下手機，長舒了一口氣。
嚴風沒有再回消息過來，她也沒有可以探聽他私生活的資格去詢問他——為什麼和她一樣，要一個人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