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給我惹大麻煩了。”
林逸清兩手抱在胸前,俯視著我:“負責處理這件事的老師是出了名的傲骨清風,真的很難收買。”
我被反綁在椅子上,氣喘吁吁。剛才林逸清帶了一名醫生要給我抽血,我不明白為什麼突然要這樣做,破罐子破摔地拒絕配合。
“把她綁在椅子上。”林逸清說。
“可是她的狀態不適合……”
“把她綁在椅子上。”
“……”
我被綁在椅子上,被迫抽了血,測了血壓還有我根本不知道一些數據,最後醫生用手電筒照我的眼球,我找准機會咬了她一口。醫生捂著手慘叫,林逸清揮揮手讓她出去處理傷口。
“收買不了就不要收買啊,把我送進局子里好了!誰要你管我了!”
那個男的沒死,可惜,不過他受了相當嚴重的傷。好笑的是傷也不是我掐他脖子掐出來的,而是我向他小腹踹的那一腳正好踹在了睾丸上,他在半分鐘之內就因為疼痛休克。林逸清說他一邊的睾丸幾乎壞死,還說我很會踹,要是兩邊一起踹壞,多賠的錢可不止一點。
林逸清的手指不耐地點著肩膀:“再沖我亂叫,就把你聲帶摘下來。”
我血管里沸騰的血液因為這一句話而稍稍冷卻下來。
“如果敢咬我就拔光你的牙,如果還瞪我就戳瞎你的眼,如果要打我就折斷你的骨頭……呵,沒必要那麼害怕吧,小滿?”林逸清輕輕拍著我的臉說,“我只是說說而已,怎麼真的捨得下手。”
我可不信她只是說說,她摸得我全身發毛。
“放心,我不會讓你被警察帶走的。就算不好解決,總有解決的辦法嘛,這幾天你先跟我回家避避風頭。”
她說著將捆著我的繩子解開,坐到旁邊的沙發上,示意我一起過來:“冷靜下來了?那麼說說看,為什麼突然這麼生氣?”
“他撞得我很疼。”
“看上去確實。”林逸清說,“會生氣是正常的,但你可是下了死手,不僅僅是因為被撞得很疼吧?”
我一直盯著地板的一角看,呼吸再次不由自主地加快。她真的不知道嗎,還是明知故問?一直以來讓我神經緊繃,鬱悶煩躁的原因是什麼,還要她來特地問我嗎?
“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有人在看我在盯著我在嘲笑我,一直、一直藏在人群里笑我。”說著說著我火又上來了,語氣也不由自主地沖了起來,“你為什麼要問我,難道你不知道嗎?”
“嗯?我為什麼會知道呢,你之前也沒和我說啊。卻不是問過你過得好嗎,那時候你總是和我說還行,我怎麼會知道有人對你那樣呢?”
她的話讓我愣住了。
林逸清笑了:“你不會以為是我指使的吧,可我為什麼要這樣做呢。我最近對你還不夠好嗎,我的小滿,你看不出來我想跟你和好嗎?”
我的呼吸越來越快,卻依然感到窒息。最近林逸清對我的態度的確有所好轉,以一個正常人的標準來看當然是不好,如果以變態的標準來看那確實還不錯。一起上課下課、自習、吃飯,帶著我的幾個舍友一起出去逛街看電影。要不是她偶爾過於越界的觸碰,那看上去就是普通的同學。
可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我聽到的是什麼?
騙子,她又在說謊。
“那些聲音到底是從哪來的呢?是幻聽嗎?醫生確實和我說了,你精神狀態不太好啊,所以我才給你做了檢查。為什麼會聽到那樣的聲音,是因為愧疚嗎,是因為心虛嗎,是因為你也覺得當初做過的事很過分,所以篤定我會報復嗎?”
“怎麼可能。”她越說我越心慌,冷汗直流。我想起醫生離開之前確實和林逸清說了一些話,她說我這是典型的應激反應。我不懂這是什麼意思,但聽起來確實很像精神病。林逸清說這是我的幻覺,哈,怎麼可能。可是,可是我每次去尋找藏在人群中看我的人時從沒有看到過熟悉的面孔。我想起小時候見過的那個瘋子,他確實總說有人要害他,但實際上沒人要那樣做。
“怎麼可能!”
我只能尖叫著打斷她。
林逸清猛地壓著我按在沙發上。“不要用那種讓人火大的語氣跟我說話。”她與我之間的距離過於逼仄,“不要惹我生氣。”
“可是……怎麼會是幻覺……”
我捂住眼睛,不想再看她。
“嗯?我也不知道。”
林逸清摟著我,一隻手插進我頭髮里輕撫著,好像剛才的威脅都是騙人的。
她帶我回了那棟別墅,林逸清平時不住這,而是學校附近的小公寓,這裡雖然被人打掃得很乾凈,但又空曠又冷清。她把我放這就離開了,因為下午還要上課。
“冰箱里有食材,柜子里也有速食食品,餓了就自己做飯吃。”她說完將門反鎖了。
這種規模的房子對於一個人來講過於大了,連空氣都比外邊要稀薄似的讓人難受。林逸清拿走了我的手機,這讓我更加無所事事,第一天我因為疲憊很快睡著了,第二天開始我才體驗到什麼叫做無聊。
這棟房子里竟然連一塊能顯示時間的表都沒有。
一切都是靜止的,安靜到沒有一絲聲音,我卻開始漸漸聽到間斷響起的尖銳的喊叫,一旦我停下行動那聲音就會在我耳邊響起。可這座房子里一個人也沒有,我終於相信了在學校里聽到的聲音也只是我的幻想。
我把別墅里所有的水龍頭都打開了,嘩嘩的水流聲讓這座寂靜的屋子顯得沒那麼壓抑。我不在乎浪不浪費,要是我的行為能加快地球的毀滅或者林逸清的破產那可是再好不過。
除此之外唯一的玩具就是無處不在的攝像頭,全都裝在我夠不到的地方。第一次來這的時候好像沒有那麼多,但現在這裡的每個角落都能被監視。對,每個角落,一開始我還在沖著攝像頭喊神經病啊哪有人在廁所裝監控,現在我已經能無聊地對著它們自言自語表演才藝。
因為無聊,我開始拚命地睡覺,睡到無論再怎麼閉眼都睡不著的程度。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感官上很久很久,太陽的位置卻沒有發生很大的變化。
我的情緒開始冷靜下來,連耳邊的尖叫都無法讓我激動,甚至想瘋了就瘋了,瘋子殺人還不用坐牢呢。
第三天開始我懶得動了,一直躺在沙發上等著睡著,睡著后再被噩夢嚇醒。
第四天我得出結論,太大的房子根本不適合人住,這和直接睡橋洞沒有區別。於是我鑽進了衣櫃,衣櫃里有股好聞的味道,和我的小出租屋裡發潮的霉味截然不同。我終於迎來了久違的睡眠,睡著前我迷迷糊糊意識到林逸清身上也是這個味道。當然了,畢竟是她的衣櫃。
第五天我發燒了,明明沒有受涼也沒有吹風。
……
第十天我趴在窗戶上,看到屋外有個人在走動,驚奇地發現原來世界還沒毀滅。
第十五天我腦子裡的小人已經打完了第五次世界大戰。
第二十天林逸清回來了。
她把水龍頭一個接一個地關上:“這是在做什麼?”
“無聊。”
“也是。”林逸清打開冰箱拿出一瓶冰飲,“畢竟一個人在這等了五天。”
五天嗎?可是我明明感覺……算了,都無所謂。我躺在沙上,看著她越靠越近。冰涼的吻落在唇上,但沒有讓人不舒適,因為很甜。我頭一次主動舔了舔她的嘴唇,嘗到了過於甜膩的果汁味。
“原來這個牌子還沒倒閉。”
“嗯。自己在這五天也沒發現冰箱里有飲料嗎?”
我試圖回憶自己打開冰箱門時看到的場景,可腦袋卻像銹住一樣轉不動。
“打人的事已經解決了,沒有警察會來抓你。”林逸清將我的扣子一顆顆解開,她給我準備的所有衣服,包括短袖,都是這樣帶扣子的,我想她就是享受把它們解開的時候。“不過你在那麼多人面前打了人,這可是鬧得全校皆知。沒辦法,就算是我也管不了所有人的輿論。小滿,不管你之前聽到的議論是不是幻覺,這次回去以後恐怕都是真的了。”
她平靜地描述著一個事實,絲毫不為我之後的處境感到擔憂。
還不如把我送進監獄呢,我看著天花板想。
“自己在這呆著很無聊吧?去監獄也是一樣的,把你關在房間里好幾年什麼都不能做,五天都受不了,何況幾年呢。”
林逸清像是能聽見我心聲一樣說到。可我隱約覺得似乎不該是這樣,就算沒人告訴過我監獄里的生活,我總感覺也在零零碎碎的地方聽到過。
但我沒有思考的力氣。
“所以不要去想那些不實際的事了。”
她的手指在我胸前打轉。
“如果有人在背後議論你的話,保持沉默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