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橙子(gl 純百) - 平靜

她前所未有的嚴肅表情讓我感到疑惑,說實話,我還以為是她乾的。不解、憤怒,以及恰到好處的責任感,班長的表情太認真了,如果這是演出來的效果那我覺得她在這上學太屈才了。
“不是我。”瘦子和胖子都這麼說,其中一人還補充到:“我倒還沒小氣到這種程度。”
班長又看向我。我雙手一攤:“我早上一開門就這樣。”
“說不定是她自己想引起注意,故意這麼乾的。”瘦子昨天被我嗆過還被我扔了橙子皮,對我是一點好感都沒有。
“別這麼說了……”班長打斷她。
“你又為她說話,昨天她罵我的時候你有為我說過話嗎?”瘦子一委屈眼淚就出來了,“咱們認識多久了,你倆才認識多久。”
她說完這話,轉頭跑出了門,胖子立馬跟著一起出去。
“我不是,唉……”
班長在宿舍焦慮地轉了兩圈,剁了剁腳,還是選擇追了出去。
宿舍又只剩我一個人。我剛才可沒有罵人也沒有拱火,是她們自己吵起來的,這不能算是我沒和同學好好相處吧。就算我是攪屎棍,也得有屎才攪得起來。
於是我心安理得地吃完飯後躺回床上。
過了大概有半個多小時,班長回來了,也只有她回來了。我拉上床簾沒打算和她交流,片刻后,她又找上門來。
“橙子,吃不吃?”
她似乎誤會了什麼,將投喂當成了和我對話的敲門磚。
因為顧慮林逸清,我沒有把班長罵走,在心底默念了三遍好好說話不罵人後我掀開了床簾。
“你又幹什麼?”
由於橙子已經切好了,我就順便拿了一瓣。
“我問過她們兩個了,應該不是她們乾的。雖然昨晚有些不愉快,她們也的確不是那麼過分的人。”班長抱歉地說。
“哦。”我又拿了一瓣橙子,“那你覺得是我自己為了引起注意搞得這一出,還是別的宿舍的誰看剛轉來的我不順眼半夜悄悄溜進來精準潑了我一柜子飲料啊。”
“我沒有懷疑你的意思……”
“沒記錯的話晚上睡覺前是鎖門了的對吧?”
“……”
“既然不是她們倆乾的,也不是我做的,唯一值得懷疑的不就是你嗎?”
“不不不!”班長慌亂地擺手,“我怎麼會做這種事!”
行了,再逗下去她就要哭了。我根本不在乎是誰出於什麼目的做了這種事,因為被潑上飲料的衣服是林逸清買的,就算全都不能要了我也沒有任何損失。
我把放在床頭的膏藥扔給她:“幫我貼腰上,我自己不方便。”
“啊?”
“啊什麼啊。”我脫口而出,然後愣了愣,這算是沒有好好說話嗎?嘖,煩死了,再這樣下去我要重回幼兒園進修口語了。裝模作樣地咳嗽兩聲后,我把音調捏成一個溫柔到讓自己覺得噁心的程度:“別磨嘰。”
沒辦法,我的語言庫里沒多少友善的好詞。
“噢,噢……”
班長聽話地把我的上衣下擺掀起來,然後我聽到了她驚訝的聲音。
“你受傷了!”
什麼傷啊,我懨懨地想,不是林逸清剛抽的就是吻痕吧。
“嗯哼。”我點了點頭,順口胡言亂語到,“被家暴了,我爹打的。”
“啊?這,這,這不行啊。”班長的聲音明顯的慌亂起來,“我們得報警啊。”
這下輪到我疑惑了,警察還管這個呢?我一直以為這個職業存在的意義就是給考不上高中的男的提供工作崗位。反正我家那片區的警察連偷自行車都不管,還會管這個嗎?
眼看著班長真的去拿手機了,我趕緊叫住她。
“騙你的。”我說,“這是吻痕。為了防止你亂想我提一下這不是我爹親出來的。”
“啊?”班長愣在原地。
啊、啊、啊,啊個鎚子。
“聽不懂人話嗎?總之就是在床上嗯嗯啊啊的時候搞出來的,你可別管閑事了,趕緊幫我把膏藥貼好。”我說完又差點咬了舌頭,這個語氣是不是不太好?
班長的臉紅得要滴血,好誇張,我還沒在現實里見過哪個人的臉紅成這樣。
她迅速把膏藥貼到我腰上,然後把我衣服拉下來,一點多餘的動作都沒有。“總之我和她們兩個人談過了,想和你也說一聲,雖然第一天見面的時候鬧得很不愉快,但以後還要相處很久,希望大家能冰釋前嫌。如果再出現這樣的事我不會不管,一定會上報給輔導員,就這樣。”她火速說完這一串話后又結巴了,“還有,還有……”
“注意安全!”她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說完,接著把我的床簾嘩一下拉上。
注意安全?我想了半天才想出來她的用意,差點笑出來。我倒不用擔心沒做好避孕,但安全還是要注意的,誰知道林逸清還能想到什麼折磨我的法子。
一想到林逸清我又忍不住嘆氣,她給我打的耳洞已經不疼了,但她留下的別的感覺還沒消散。
“嘖。”為了不再胡思亂想,我起來把洗好的床單晾上。
林逸清過了兩周才再次回到學校,依然是上午滿課的這一天。她不在的時候我偶爾也會去聽課,反正很無聊。唯一聽得懂的課是思政課,我總是在老師講到萬惡的資本家時代入林逸清的嘴臉。
今天上午是兩節數學專業課,我再無聊也不會去聽。
林逸清就在我睡回籠覺的時候突然回來了,她把我從床上拖下來然後自己躺了上去。
“我睡一會,不許離開,十一點叫我。”
她看上去很累,眼下烏黑一圈,剛躺下就緊閉雙眼呼吸平穩像睡著了一樣。
我站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單人床,林逸清正正好好睡在中間,別說躺了,我連坐床邊上都要小心別坐到林逸清身上。
拴在床角的手銬可還沒卸下來呢,這或許是我的機會?
其實我也不知道把林逸清拷住以後還能幹什麼,我遲早是要鬆開她的,到時候她不得整死我。但在這個瞬間我就是突然很不計死活,可我還沒怎樣,只是稍稍俯下身,林逸清就和閉著眼也能看見似的說:
“別想那些有的沒的。”
好吧,我放棄了,畢竟我最大的優點就是知難而退。
等我洗漱完回來,林逸清應該真的睡著了。
習慣真是件可怕的事。
高中的我討厭她,從一開始的推拒她到後來的霸凌她,我逐漸習慣了厭惡林逸清,直到後來提到這三個字都讓我窒息。可是久別後的現在,我又習慣了她在我身邊,連帶著那些厭惡都變淡了。
我舔了舔牙齒的空缺,實際上,林逸清變得更可惡了。
這算什麼,她愈加惡劣地對我,我卻逐漸忘了該怎麼討厭她,這不就是賤得慌嗎?
我感到一陣惡寒,趕緊離開了宿舍。雖然林逸清囑咐過我不要離開,但她睡得很熟應該不會發現,我很難忍受一直遵從她的命令。
十點五十的時候我回到了宿舍,林逸清卻已經醒了。她給自己點了一根煙,我不知道她還抽煙。
“你要嗎?”她遞給我一根,並未介意我私自離開的事。
我搖了搖頭:“戒了。”
“為什麼?”
“太窮了抽不起。”
林逸清呵呵地笑起來。
她拿煙的姿勢很不熟練,肯定不是老煙民。一根細長的煙架在她手上,她卻很少吸,大部分時間裡就讓煙乾巴巴地燃燒。
浪費死了,我心想。
“小滿,和同學們相處的怎麼樣?”
“……”
說實話不好。
宿舍是班長看得見的地方,雖然胖子和瘦子仍對我心有芥蒂,我也懶得和她們打好關係,但總的來說井水不犯河水。至於其他時候,我說不準這是否是林逸清指使的,我雖然沒有被堵到牆角遭受毆打或辱罵,但還是察覺到了不對勁。
一直有人混在在人群中嘲笑我。
我走進教室時,我去食堂買飯時,我整理書包時,哪怕是我正常地走在校園裡。
一直、一直,有人在發出細碎的議論聲。
一開始我沒察覺出來那是對我散發的惡意,等意識到后它便無處不在,久而久之無論我做什麼事都好像在別人的注視之下。等我回頭看的時候,所有人都在各做各的事,彷彿我聽到的一切都是我的自我意識過剩。
這讓我感到煩躁,但也僅限於此了,如果林逸清希望這能對我造成心理陰影的話那是不可能的了。
“還好。”我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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