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莫說此話,幾時起我們女人生得漂亮反成罪過了,那些好色輕薄之徒,我……我碰上一個便殺一個,碰上兩個殺一雙!”想起那日破廟遭遇,郭彩雲心頭忿恨,聲聲切齒。
見郭彩雲神色有異,周玉潔急忙道:“我真是羨慕妹妹,有武藝傍身,可以快意恩仇,我若有你這身好功夫,待來日手刃仇人,此生便無憾了。
” “這有何難,姐姐若不棄,我定傾囊相授。
”郭彩雲年紀輕,愁緒去得也快,展顏笑道。
幾日相伴,二女感情甚篤,周玉潔聞言盈盈一笑,“那姐姐便謝過師父妹妹了。
” “好說好說,”郭彩雲正大包大攬,忽然‘哎呀’一聲,搖起了頭:“不好!” “怎麼?”周玉潔詫異。
“你今後住在那人府上,我……我不想見他。
”郭彩雲扭捏道。
“為何?”周玉潔奇道。
“他……他許會輕薄與我。
”郭彩雲臉蛋羞紅,聲如蚊蠅。
“妹妹多慮了,丁……義父他人雖輕佻放縱,但也非狂盪不羈的急色之徒,以他與白公子交情,斷不會欺侮他的紅顏知己。
”周玉潔曾半夜主動送上門去,丁壽都未曾笑納,以己度人,諒那丁壽不至於厚此薄彼,做那沒品的事。
“姐姐你不曉得……哎呀!不說啦!”郭彩雲如何說她們姐妹與丁壽那段孽緣,雖說丁壽從未對她動手動腳,但言語輕薄,便是白少川當前,也未嘗斷過,自己若送上門去,誰知那口花花的還會說出什麼,若鬧得人盡皆知,自己還見不見人啦! 郭彩雲一跺腳,飛也似的逃了出去,單撇下不明所以的玉堂春,怔怔發愣。
“都是你害得!”郭彩雲抽打著院中一棵花樹,直將它當作那一臉壞笑的傢伙教訓。
怒打幾下出了氣,破雲燕不由轉念沉思:“聽白大哥說,爹的仇他還是出了大力,連二位姐姐也是他救下的,說來我還是承了他的人情,只是白大哥……” “白公子在么?”一個清脆女聲突然在院中響起。
郭彩雲投目望去,只見院中進來一個粉裙少女,土六七歲年紀,手中拎著一把寶劍,一雙鹿兒般的明眸,顧盼間閃動不停,頗見英氣。
“姑娘找白大哥什麼事?”郭彩雲奇怪自己明明關了院門,此女究竟怎生進來的,不過她既然識得白大哥,想來也不是壞人,問詢起來土分客氣。
劉青鸞一見郭彩雲,便滿是敵意,繞著她上上下下端量個不停,嗯,臉蛋微圓,長相甜美,確有幾分姿色,難怪是個什麼‘名妓’,不過么,僅此而已!劉青鸞比照自身,自己的鼻子比她還挺直些,身材么,二小姐示威地挺了挺胸……郭彩雲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提高聲音再問道:“敢問姑娘貴姓高名?找白大哥什麼事?” “白大哥?叫得倒親熱,”劉青鸞櫻唇微扁,滿是鄙夷,“本姑娘的名字也是你這不要臉的女人能問的!” “你……”郭彩雲無名火起,礙著不清楚對方與白少川的關係,強捺性子道:“你我素不相識,何以出口傷人!” “喲,這便受傷啦?那你往日里被那許多男人看光身子,也沒見你尋死覓活呀!”劉青鸞挖苦道,一個歡場女子,不說行院中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人嘗,據說在那洪洞縣問案時還被當庭裸杖,全身上下不知都被多少男人看光了,稍有廉恥之心,早就自尋短見了,還在這裡賣弄風情,勾引男人,真真無恥。
“你——”郭彩雲心中諱莫如深的便是城外破廟遭遇,只當劉青鸞說的是那件事,再也按捺不住,纖足點地,‘孤燕出巢’,直奔劉青鸞飛去。
不想一個青樓妓女竟有這般好的輕功,劉青鸞猝不及防,縱身後翻,急待抽劍迎敵。
郭彩雲怒極出手,豈容她有喘息之機,嬌軀空中側轉,玉掌橫切劉青鸞側頸。
劉青鸞左臂新傷,運轉不便,急切間右手一翻,橫劍格擋,接住郭彩雲這一式‘燕子穿簾’,郭彩雲倒飛而起,劉青鸞噔噔噔倒退數步,胸中氣血翻騰,卻也借這一緩,終於有暇抽劍在手。
不待劉青鸞高興,郭彩雲身在半空,雙臂展如燕翼,只微微一頓,竟又撲面而來,來速竟比之方才還快上幾分,劉青鸞從未見過如此輕功,一手劍法未及施展,琵琶骨已遭人鎖拿,滿臉驚愕地看著眼前怒氣沖沖的玉貌嬌容,怔怔不語。
不知對方身份,與白少川究竟是何關係,便是盛怒之下,郭彩雲也未下殺手,只是玉手緊扣,厲喝道:“你究竟是什麼人?到此何王?” 劉青鸞一言不發,怒視郭彩雲,自己今日一著不慎,竟然栽了跟頭,實在有辱師門,這羞辱都是眼前狐媚子所加,自己與她勢不兩立。
“妹妹,外間何事這般吵?可是義父過來了?”周玉潔聞得院中動靜,推門張望。
劉青鸞循聲望去,只見屋檐下現身一布衣女子,雖只青裙縞袂,亦不覺眼前一亮,玉頰略帶憔悴,更讓人心生憐愛,觀此女之貌,劉青鸞竟生出幾分自慚形稷之嘆,白公子院中竟還藏著這樣一個美貌佳人,這……自己如何比得過!! 郭彩雲扭身道:“無事的,姐姐,只是一個不知哪裡跑出的野女人,出言不遜,在此無理取鬧……” 郭彩雲江湖閱歷淺薄,不知多存防人之心,轉身之際手上力道不由鬆了,劉青鸞怨毒盯著眼前背影,這個不要臉的青樓狐媚子,勾引白公子,給二叔下毒,讓自己給師門蒙羞,還讓自己在此地見到了這樣一個連比較之心也生不出的美貌女子,實在可惡至極!! 劉青鸞覺得身上酸軟之感稍輕,已可提起力道,瞬間沉肩卸力,脫開對手掌控,劍尖光芒閃動,直奔郭彩雲后心狠狠刺去……郭彩雲正自分說,忽然感到掌中一輕,周玉潔掩口驚呼,她背心處寒意陡起,暗道不好,匆忙提氣前撲,二人相距極近,卻哪裡來得及,未等她雙足離地,長劍已破衣而入……註:解納鋪墊等陋規存續百年,直到明末九千歲那不怕死的上台才廢除,老百姓主動要求給魏忠賢建生祠。
浙江、蘇杭等府機戶張選等呈……解戶齎叚上納沿途路費進京門單科部廠監庫衛各衙門鋪墊茶果等費,解戶陪累傾家,向有稽延至一二年回批未掣,司府監追家屬身斃囹圄,困苦萬狀,幸遇東廠魏忠賢為國惜民,所有本廠茶果等費名色即行捐免,不兩月間掣批回銷,選等省直機戶叨沐洪恩,情願捐貲建造生祠,世世頂禮。
得旨據奏:魏忠賢心勤為國,念切恤民,憫兩浙連歲之災傷,蠲百年相沿之鋪墊,宜從眾請,用建生祠,著即於該地方營造,以垂不朽(《明熹宗實錄》) 第四百五土七章 南山含憤懲嬌蠻淑貞念恩薦優伶背心一痛,郭彩雲驚得魂飛魄散,只忖必死,前方卻驟然生出一股大力,扯著她身不由主向前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