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人並不能看清他怎麽了,尚不知道異變陡生。
又是“硌硌”兩聲,蛋殼的裂縫處破開一個孔洞。
飛天眼睜睜的看著蛋殼破開了孔洞,一張尖喙從孔中探出來,狠狠啄在旁邊的殼壁上。
蛋殼又碎掉了一片。
慕原明吉平舟他們已經看到了異洞,卻誰也發不出聲音。
所有的目光都看著那一動一動的尖喙剝啄蛋殼。
破洞變大,一顆濕淋淋的小腦袋從蛋殼裡鑽了出來。
飛天盯著那顆腦袋左看右看足看了一刻鍾,那腦袋小而圓,濕淋淋的還有不少黏液在上面,眼睛圓凸,尖喙細頸……眼睛圓睜中氣十足大吼一聲”“死慕原——你丫哪裡揀來的鳥蛋冒充龍蛋讓我孵了這麽久!”慕原兩眼圓睜表情獃滯:“不可能!不可能!明明是龍蛋怎麽會是鳥……明明是龍蛋!”“你……”飛天看著那隻明顯是雛鳥的家夥從殼中奮力的向外鑽,掙扎中滑出來一邊同樣濕淋淋的沒毛兒的翅膀:“明明就是鳥蛋!”慕原牙咬得咯咯響:“不可能!不可能的!”蛋殼翻側過來,那隻雛鳥奮力地向外爬,黏黏的液體糊到了飛天的手掌上。
幼嫩的翅膀在掌心划動,痒痒的。
飛天真是哭笑不得。
好大一個烏龍!慕原好好兒揀枚鳥蛋讓他說是自己的孩子,現在衆目睽睽出這麽個大丑。
如果是他的孩子,怎麽也該是條小龍,最不濟也該是條小蛇吧?這明明就是只鳥啊!小憂和小璃的嘴巴張得老大,半晌明吉才說:“子霏,你們這是鬧的……哪一出啊!”飛天獃滯地看著他,然後把臉轉向慕原:“你問他吧,誰曉得他從哪裡揀來的一顆大鳥蛋。
”慕原大叫一聲:“什麽揀來?明明就是你生的蛋!”飛天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慕原到現在還在嘴硬。
平舟忽然褪下鞋子,步下泉水中來:“飛天,讓我看看它。
”雛鳥完全鑽出了殼,搖搖晃晃踩著飛天的手掌立在那裡。
平舟輕輕伸出手來捧起那隻雛鳥,眼波中滿是溫柔。
飛天手上那應該已經空了的蛋殼忽然又晃了晃,一樣東西滑了出來,軟軟落在飛天的掌心。
愣愣的低頭看著,那一堆黏液中蠕動的東西。
只有筷子粗細,盤成小小的一團……一條蛇?只不過……蛇應該沒有角和腳吧。
這個小東西雖然小,可是這兩樣的東西都齊備的。
四周的人又是集體大抽氣,“咦?”“啊?”“嗯?”不絕於耳。
還是慕原第一個反應過來:“小銀龍!”這是什麽情形?飛天徹底石化。
明吉的喊聲拉回他的神智:“子霏,快把小龍放進水中去!”飛天打個機靈,看著掌心那漸漸靜止了動作的小龍。
明吉急道:“它不足月,快把他放進泉池裡!”小小的身體在泉水中慢慢舒展開,身上的淋漓的蛋液被泉水衝散成了絲絲縷縷散失不見。
飛天終於是看清了這條小龍的模樣。
細長的身體是雪白的,隱隱有點點銀芒鱗光,幼小的爪,薄軟的尾,頭根本小得看不清。
這是……爲什麽呢……爲什麽一隻蛋中,會有兩個不同的物種出生?飛天覺得好頭痛。
慕原從哪裡揀來這麽一隻奇怪的……龍鳥混合雜交蛋?平舟愣愣地看著水中那有氣無力漫舞身體的小龍,明顯也愣住了。
他掌心那隻雛鳥,身上的毛已經半幹了,身體圓胖,神氣活現的站著,高高俯視著水裡那隻半死不活的小銀龍,喉嚨里發出嘰嘰的細鳴。
隱龍的聖地,甘露迷泉。
第一次這樣的多的人聚在這裡,可是卻出奇的寂靜。
只有泉水從地底泉眼涌冒的汩汩聲,還有小胖雛鳥有些得意洋洋的嘰嘰叫聲。
慕原回神算快,大步走過來一把掐住那幼鳥的頸子:“媽的,都是這隻死鳥!銀龍九個月才能出殼,它卻現在就足月……”平舟反手點在他臂上,慕原半截膀子一酸,手上無力,小胖雛鳥又落回了平舟的手上。
“慕原,這並不是它的錯……”“那就是那家夥自己的錯!”慕原手一指。
飛天擡起頭。
一根手指快要戳到他的腦門兒上了。
看這架式,他應該是沒有理解錯誤……慕原這意思反而把責任又推回給他了?“喂,你揀一顆怪蛋回來,吸了我多少靈氣還要說是我的錯?不負責任的人明明是你!我說……”“閉嘴!”慕原額上青盤綻露:“我受夠了你這個少腦白痴!你風流成性處處惹事,不知道和幾個人勾勾搭搭生下這麽個怪蛋,我還要處處替你包庇遮掩!我受夠了!你愛怎麽著怎麽著!帶著你這隻破鳥死得遠遠的!你知道天地間銀龍只有五條麽?這五條裡面只有你和爾玄才是雌雄同體能誕下純種銀龍!可是你看看它!因爲這隻死鳥提前破殼,它才五個月就見了天光,九成是活不了的!你……你根本不配當一條銀龍!”轟轟轟!晴天霹靂。
飛天愣神兒,掏了掏耳朵:“你……氣胡塗了?”慕原臉色鐵青差點兒厥過去,擡手就是一拳。
飛天本能的閃側過去,又問了一句:“你說我……雌雄同體?是什麽意思?”慕原一擊未中,倒沒有再接著追打,抱著肩膀冷冷一笑:“你生的蛋,你養的孩子,倒問我什麽意思?”飛天有些迷惑的把目光投向平舟。
平舟什麽都知道,他會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平舟……平舟聲音中有些冷厲:“慕原!飛天從小不在龍族長大,並沒人告訴過他這些事情,你擔心小龍的安危心情可以理解,但是錯並不在飛天身上,你說的話未免太過份了!”慕原哼一聲,轉頭說:“明吉,你快想個法子,小龍這樣下去不行的。
”明吉的丙手緊握在一起,沈吟著說:“泉池暫時會護著他的元氣,慕原去請長老,小璃小憂去泉露軒,我的靜室里有一個錦盒,速速取來。
”兩個幾乎變傻的小家夥答應著飛跑走了。
慕原狠狠瞪一眼飛天,也轉身離去。
飛天定定看著水裡的小龍。
平舟的掌上還有那隻先出殼的幼鳥。
水裡那隻小龍象是耗儘力氣一樣,身體展開也不再遊動,肚腹朝上一副垂死之狀。
飛天俯下身看著那條小龍,雖然身體很細小,卻也看得出,的確是一條銀龍。
銀龍才可能産下銀龍。
天地間銀龍只有五條,慕原不是,慕原的弟弟也不是……這條小龍,是誰的孩子?雖然慕原說的話聽起來荒誕不經……可是,心裡其實已經相信了。
他真的……有了孩子?他……平舟掌心那隻雛鳥不知道是餓了,還是不滿意被忽略,嘰嘰的叫得更響,低頭去啄平舟的手掌。
平舟低頭輕聲安撫它,一邊對漢青說:“你取些粟米來。
”漢青愣愣的應了一聲,看看飛天,再看看小鳥,又看看水裡載浮載沈的小龍,轉身去了。
飛天的手探進水中,輕輕掬起小龍虛軟無力的身體。
這是……他的孩子?他身體中分裂出來的生命?是被他玩笑著捧著的蛋生?那平舟掌上那隻鳥兒……又是怎麽一回事呢?平舟走近了他一些,把掌中那死命撕扯他袖口的雛鳥遞了過來:“飛天……它也是你的孩子。
”真的……太荒唐了。
他是條龍,他的孩子也是龍,這個可以理解。
但是……爲什麽這隻胖胖的長著短短絨毛的鳥兒,也是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