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我從前犯了天大的錯,那如今,這世間的苦,我還沒吃夠嗎?
門外有輕細的走路聲,思墨抱緊自己,他來了……
門前的男子如臨大敵,他繃緊身體,彷彿隨時準備逃跑。
門開了,走進來一個黑衣黑褲黑皂靴的男子,他蒙著臉,但是思墨知道,是他……他真正的名字叫什麼思墨也不知道,在當貨郎的時候,他叫徐霍岳,在當藥鋪老闆給她看病的時候,他又叫陸惟生。
他手裡有一個紙袋,裝著兩個饅頭,放下饅頭,他拽著男子手上的繩子把男子拖行了幾步,男子破口大罵,他手一頓,視線從思墨身上滑過後落在了那個碎碎念的女人身上,那個女人自他進來后碎碎念的頻率快了許多,聽起來更煩人了。
黑衣男子放下手中的男子,走到那個女人身邊提起了她,也不管那個女人如何喊叫,步履穩健地把她拖走了。
沒多久,那女人的聲音就沒了,只剩下敲擊聲,骨頭破裂的聲音,還有依稀的一兩聲細微的呻吟。
男子第一次聽聞這些,嚇得面無人色,他抑制不住地發著抖。而思墨經過上一世和這一世的這些日子,居然能夠就著那些聲音咽下干硬的饅頭,她覺得,自己離精神失常也不遠了……
許是這幾日風聲緊,那個人抓了男人以後,許久沒再抓人進來。她在被抓進來之前就曾聽家裡的丫鬟說過,最近官府到處都在通緝那個人。
因為失蹤的人都找不到屍首,判斷不了到底死沒死,所以他們稱那個人為綁架犯,古代通信不發達,有的人出遠門了沒跟人打招呼也是常有的事,所以這個綁架犯一開始並沒引起注意,直到前段時間連知府大人的親妹都失蹤了,這事情才算鬧開了。
現在這裡只剩她一個人了,她想,他暫時沒殺她,大概是因為她的身份吧。上次被他殺了以後,她居然再次醒來,穿越到了富商盧家,這個女子叫盧思墨,她叫思墨,也不知是否冥冥中自有天意。
這輩子她是大小姐,不用拋頭露面,而她也怕再次重蹈覆轍,所以能呆家就呆家,直到前段時間染了病。她一看就知道是過敏,但父母硬是要她看診,是葯叄分毒,而且古代藥材里常有硃砂或其他一些有毒物質。於是她叫丫鬟串通了醫館的老闆,想讓老闆給她開些山楂紅棗之類的方子矇混過關,誰料想藥鋪的老闆居然是母親給她相看的一戶,母親趁機慫恿她前去看看,說是總要合她眼緣才好。
結果這一看,居然是當初那個貨郎!
她當時毫無準備,驚懼慌張,隨後她想到她此番出來母親知道,丫鬟也在,他應該不敢輕舉妄動。
可就在他靠近她時,本能戰勝了理智,她居然顫抖著逃跑了!
然後他追上她,不知用了什麼敲暈了她,再然後,她就又被他囚禁了…
思墨把當時發生的事掰開了揉碎了仔細想,他應該不可能猜到她的身份,可是為什麼他要冒著風險綁架她……
他又是怎麼跟丫鬟說的,怎麼跟父母交代的?
如今他不殺她,是不是他被懷疑了?
思墨胡思亂想,直到被餓得頭暈眼花,她才想起,他已經有兩天沒帶饅頭來了。她慢慢挪動到水槽旁,喝了點水,這水很多天不曾換過,她只渴得很了才喝一點。
活下去,說不定下一刻,父母就找到自己了!
活下去,思墨!
可事實總是讓人沮喪,思墨還是被綁在了木床上。
她非常乖順,不哭不鬧,任他綁著,甚至在他要捆她腰的時候,她還抬身方便他把繩子順過去。
可是那個人是惡魔,他不會因為她安安靜靜的就放過她。
他用鑷子拔她指甲的時候,思墨已經做好了準備,沒事,撐過這裡,死了就好了……
可是,真的,真的不想死啊……
大概是求生的意志太強,他拔掉思墨第一顆指甲的時候,思墨怕他狂躁,狠狠地咬了牙,沒敢大叫,但或許是太痛了,也或許是太怕了,她止不住地發抖,汗打濕了額發,貼在她鬢邊。
那個人虔誠地把指甲放進小盒子里,看了她一眼。
思墨看著他,面上非常平靜,她到底平不平靜只有她自己知道,但是她真的不想死, 她想盡辦法想活,生怕激怒了他,她不知道有沒有用,可哪怕是有一絲機會,她都要試試!
突然感覺下面一陣溫熱,思墨愣了一下,她居然在這時候來月經了。
她穿著白裙,而她月經量一向大,很快就滲透開去,男子明顯也看到了,他拉開她的裙子,皺眉看了眼,又露出那種煩悶的表情。
思墨想,她死定了。
她聽他嫌惡地說了兩個字,“污穢。”然後她被他提起來,拖到之前那個屋子裡。聽到落鎖的聲音,思墨暗吁一口氣,隨後心裡一陣狂喜,活下來了活下來了!她居然活下來了!
接下來的幾日思墨一直在分析他突然終止施虐的原因 ,聯想到他的行為十分怪異,他在拔指甲的時候表情很虔誠,彷彿在做一件很神聖的事,或許他潛意識裡把指甲當做一種 “神聖的物品”,覺得來月經的女人“污穢”,會玷污了他的“聖物”?
難道他是某種邪教組織的信徒?
如果她一直這麼“污穢”,她是不是就不用死了?還是說他依舊會殺她,只是不再拔取她的指甲?
思墨想不明白,她只想盡量延長月經期,但是她月經量大,自然時間也短,一般叄天就結束。這裡沒有乾淨的水供她沖洗,血污黏在褲子上難受得緊,如果她一直這樣滿身血污保持“污穢”,不知那個男人會不會多等段時間。
自那次之後,那個人來過兩次,不再像之前那樣開了門把饅頭放在門口,而是開了道縫從縫裡扔進來,大概是覺得此刻的她十分“污穢”,不想多看一眼。
如此過了幾天,一天深夜,思墨聽到外面有動靜,人聲嘈雜,她心中一動,難道是有人找來了!她瘋狂地搖晃著門,“我在這裡!爹!娘!我在這裡!救我!”
門突然開了,思墨還來不及作反應,就被捂住了口鼻,她下意識劇烈掙扎,慢慢地,缺氧讓她四肢無力,反抗的動作小了以後,那個人鬆開了她,夾抱著把她拖出了屋子。
缺氧導致的頭暈讓思墨意識不太清楚,直到她感覺自己的手被綁住,然後那個人拚命往她嘴裡塞布條,塞得她開始有乾嘔的跡象,那個人才住手。
思墨看到院牆外有燈籠的光,她“嗚嗚”了兩聲,轉眼見那個人正把軲轆搖上來,解開了綁住水桶的繩子,徑直過來把繩子系在了她手腕上的繩子上。
思墨看了眼水井瞬間就明白了他要做什麼,“嗚嗚嗚嗚!”思墨倉皇後退,乞求地看著那個人。
風燈微弱的光映在他側臉上,照出一張自帶溫潤氣質的英俊面容,他今天穿的是尋常衣物,外表看起來溫柔和善,而他面色平靜無波,一雙眼睛黑得照不進任何光亮。
他一般不回應他的祭品,誰會在乎和豬羊一樣的祭品呢?
所以他只是慢慢逼近她,止住她毫無意義的掙扎,把她吊到了井裡。
門外人聲越來越吵雜,他看了眼吊在下面的女人,把木桶也扔了下去,然後整理了下衣襟,開了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