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好好想想明天該怎麼應付分家那幾個叔伯吧。”
周子羨之所以選擇在頒獎典禮上做出這樣的承諾,想必也是為了徹底斷絕外頭那些人聯姻的心思。
萬眾矚目之下,又是如此鄭重的諾言,以後如果再有不長眼的還想打他的主意,肯定會被唾棄。
只是這麼決絕,之前蹦躂得最厲害的那幾家十有八九要惱羞成怒。
“怎麼應付?”周濟良冷笑了一聲,“不過敬他們一句長輩,他們這幾年倒越發蹬鼻子上臉了。”
“當初我出事的時候,一個個落井下石避如蛇蠍。後來子羨有出息了,他們又上趕著天天來巴結。”
“我周濟良是好脾氣,但也不是傻子。這些事不用跟兒子說,等著我明天去料理他們!”
一番慷鏘有力的話說完,周濟良才發現妻子笑吟吟地看著自己,不由乾咳一聲:
“怎麼,不信我?”
“不,我現在倒相信了,子羨確實有你年輕時的樣子。”
“……我年輕的時候你又不是不認識我,好歹給我點面子啊。”
……夫妻倆正在談笑,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管家林叔匆匆推門而入:
“老爺,夫人,療養院來電話了!”
“什麼?難道是小然那孩子情況有變?!”
夫婦倆俱是一驚,慌忙起身,與此同時,剛剛結束的“金杯獎”頒獎典禮上,會場出口的紅毯處已經被蜂擁而來的記者圍了個水泄不通。
此時的網路上用炸開鍋來形容已經不夠了,用被核彈夷了一遍更貼切。
孟然成為了“金杯獎”史上第一個同時奪得兩座影后獎盃的藝人已經是震撼全網的新聞,當周子羨出現在舞台上時,那一刻,不知多少人跌碎了眼鏡,差點沒把屏幕瞪穿。
什麼?周子羨來代替孟然領獎?!
什麼?周子羨是孟然的男友?!
什麼?他們已經交往兩年了?!
什麼?周子羨說他,要等她一輩子。
無數的“羨然”cp粉在這一刻圓滿了,但也有無數人淚灑當場。
這場官宣來得太遲了,來得太突然,太決絕。
未及高興感動,便又陷入了深深的惋惜中,就在無數道神色各異的目光中,黑衣的男人步出入口。
他手裡還拿著那兩座金光閃爍的獎盃,就像捧著稀世珍寶。記者們一擁而上,被保鏢奮力隔絕在外——
“周先生,您在舞台上的承諾是在向孟影后求婚嗎?”
“周先生,如果孟影后一直無法蘇醒,您是不是打算終身不娶?”
“周先生,周家和星恆董事會知道您的這個決定嗎?”
……淡淡的視線隨意掃過,不知為何,剛才還擠得臉紅脖子粗的記者霎時間齊齊一抖。周子羨沒有理會那些嘈雜,正欲離開,忽然,他的手機鈴聲響起,而那道特殊鈴聲,代表是療養院打來的。
沒有絲毫猶豫,他接起電話。
有記者驚愕的發現,從始至終沒有絲毫神情擾動的男人臉上,露出了一絲裂痕。
“……怎麼回事,是誰打來的電話?”
“慢著,周先生他,周先生他……”
無數道目光的注視下,周子羨一把扔下手機。接著,他以一種堪稱狼狽的姿態衝出人群,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從容。
他的耳邊只回蕩著一句話,震耳欲聾——
“先生,夫人醒了!!!”
快大聲說愛我!!!
受驚過度
很累,很痛……
意識在無盡的黑暗中載沉載浮,身體不斷往下墜落。
四周的黑暗彷彿永無盡頭,好想睡過去啊……睡過去了,就不會再這麼辛苦了吧……
有很多次,放棄的聲音在耳邊蠱惑著。可是,似乎又有另一道呼喚挽留著她,不停叫著她的名字。
不要睡,不要睡……
醒過來,醒過來啊……
有人在等著她,她說過會完好無損地回到他身邊。
黑暗之中,始終有一線微弱的光明在前方閃爍著。漸漸地,漸漸地……那道光明越來越大,越來越亮——
病床上的女孩,睜開了眼睛。
……這裡是,哪裡?
身體很僵硬,大腦也像灌了鉛一樣地遲鈍,孟然下意識想動一動,卻發現自己的臉上罩著一個呼吸面罩。
兩隻手臂上還連接著各種各樣的導線,床邊是大一堆她說不出來名字的醫療儀器……難道自己掉下大橋后,被送到醫院搶救了?
但是房間的陳設卻不像醫院病房。
色調柔和的牆紙、精緻優雅的帳幔,身下的床單是她最喜歡的材質和顏色,床頭柜上的花瓶里插著滿捧的繡球花……還有兩隻熟悉的玩偶,大灰狼和小兔子緊緊挨靠在一起。
好像……也不是在家裡。
情不自禁地,女孩坐了起來。
房間靠牆的地方擺放著另一張床,和她身下這張可以容五個人在上面翻滾都不費力的大床比起來,無疑顯得狹小了。
一本舊相冊工工整整放在枕邊,她扯下身上的面罩和導線,下意識走了過去。
翻開相冊,裡面的照片都很熟悉了,有的是她孩提之時,有的是她已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紙頁翻動,她忽然看見了從未見過的一張——
夜晚的路邊小攤燈光暖黃,女孩手捧著熱氣騰騰的麻辣燙,笑容甜美滿足,只是因為一隻魚丸,一雙眼睛便彎成了月牙。
那是……她纏著周子羨非要吃麻辣燙,第一次和他去逛夜市。
紙頁一翻,女孩又化身成了紅裙的女妖。她站在布景搭建的古堡前,眉眼間的神秘與嫵媚教人著迷,正是她第一次拍攝綜藝《倖存者》時的照片。
帝都最高處的金河大廈頂樓,她站在漫天的璀璨星辰和絢爛煙花下。
燈光閃爍的攝影棚里,她一襲白裙,恍如林中走出的精靈女王。
烤爐旁,正在做蛋糕的她鼻尖上還沾著奶油。
片場里,閱讀著劇本的她又是如此投入認真。
……一張張一幕幕,孟然根本都不知道,原來自己留下過如此多美好的剪影。
照片的拍攝者無疑對她滿含著溫柔愛意,因為不管是哪一幕,她看起來都是那樣美。
相冊的邊緣已經被磨得起了毛邊,孟然記得,原本它並不是如此陳舊的。
她彷彿能夠想象到每一個不眠的夜晚里,那個男人是如何翻閱著相冊,只能靠著回憶里的甜蜜飲鴆止渴,床頭的電子時鐘清晰顯示著今天的日期——
8月25日。
原來,距離她掉下大橋,已經過去了半年。
半年……如果她一直在沉睡的話,那周子羨……
心口揪痛,不顧身體的僵硬滯澀,她踉蹌著走到門邊,推開門扇。
不出她所料,這是一個大大的套間,起居室里也處處留著那個男人的痕迹。
他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翻閱到一半依舊收拾得一絲不苟的文件……文件旁擱著半包還沒抽完的煙,玻璃方杯中是殘留的酒液。
一旁的架子上,竟然有好幾個空酒瓶,一看就是昨晚剛喝完的。
Geneva,杜松子酒……
孟然記得這種烈酒,那辛辣苦澀的口感曾經讓她嘗過一口后再也不想喝第二次,周子羨向來自律,很少飲酒抽煙,可是現在卻……
那種揪痛的感覺愈發強烈,她想見到他,一分一秒也不想再等!
門外忽然傳來腳步聲,賀晉回來取一份落下的文件。
網上肯定已經炸開鍋了吧,賀晉也沒想到,自己粉的cp,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官宣的。
唉,真希望夫人能夠醒過來,可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推開門,窗外是漫天繁星,賀晉的瞳孔驟然放大,霎時間以為自己在做夢,因為眼前比那億萬星子還亮的,是女孩水光瀲灧的雙瞳,和她彷彿精靈一般的白裙身影。
想了想,孟然舉起手:“……嗨?”
話音未落,只聽咕咚一聲,受驚過度的賀大助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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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肥的四更(*/ω\*)
我回來了
番雞飛狗跳的折騰,孟然這個病人還好好的,賀晉總算醒了過來。
此時孟然已經從聞訊趕來的主治醫生口中弄清楚了所有狀況,沒想到,自己竟然變成了植物人?
難怪她覺得渾身無力,開口說話也怪怪的,任誰昏迷了半年,這種情況都是正常的。
“其實正常來說,一般病人的身體機能退化會比夫人您現在要嚴重很多。”
只是周子羨請來了最頂尖的醫療和護理團隊,用著最昂貴也最有效的方法養護著她的身體。
在她昏迷的這段時間,只要不是忙得實在抽不出時間,他也一律都是親力親為,為她擦身,為她按摩身體,就連護理團隊里經驗最豐富的護工都自嘆弗如。
在這樣精心的呵護下,此時的女孩不僅沒有絲毫虛弱之感,肌膚晶瑩剔透,墨發柔亮如瀑,說是仙子都不為過。
“雖然您的狀態看起來很好,我們還是需要先給您做一個全面的身體檢查。”
“不用了吧……”孟然忍不住道。
她現在只想第一時間去見大灰狼。
而且剛才醫生叫她什麼?夫人?他們倆的關係不是保密的嗎,怎麼會……
念頭閃過,賀晉已經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撲了過來:
“夫人,您總算醒了!您要是再不醒,我真怕先生撐不住了!”
心頭一驚,女孩霍然起身:“撐不住?難道他出事了?!他在……”
話未說完她便腳下一軟,因為剛才突然的動作只覺頭暈眼花——
身體落進一個溫暖又熟悉的懷抱中,大手箍著她的腰,不敢用力,就像是捧著精緻易碎的瓷器。
她的視線撞進了那雙幽如深澗的黑瞳中,漣漪盪起,他彷彿身處幻夢。
剎那間,周圍所有的一切都褪去了。
原本有很多話想說,想問他當時有沒有受傷,想問他是不是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想問他有沒有想自己……
可那些紛亂的思緒,在瞬息間全都化作了一個強烈的念頭。
即便屋子裡還圍著一大堆醫生護士,即便賀晉還在旁邊眼巴巴地看著——
女孩毫不猶豫,張開雙臂,環住他的脖子,也在男人緊抿顫抖的唇上,印上了自己的唇。
“……我回來了,傻瓜。”
良久,她方才聽到一道沙啞的聲音,溫熱的液體滴落在她的臉上。
“……嗯。”
一百八十二天零七分四十三秒,周子羨沒有掉一滴眼淚。
他表現得一切如常,工作、生活、交際……甚至偶爾和朋友出去小聚。
他好像已經放下那段感情了,他似乎並不知道什麼叫痛苦。
此時,他擁吻著懷中失而復得的女孩,當著滿屋子人的面,卻肩膀顫抖,泣不成聲。
……
十幾分鐘后,周濟良和尹流華匆匆趕來。
兩人在來的路上已經聽說孟然醒了,喜得尹流華直念佛。
“我就說那孩子吉人自有天相,這下好了,咱們一家人總算可以和和美美的了!”
“依我看可以趕緊把婚禮準備起來了,子羨不是剛求婚了嗎?”
“呃……”聽丈夫這麼一說,尹流華一愣:“雖說子羨是求了婚,不過那孩子還沒同意呢。”
“這有什麼,”周濟良不以為然,“難道她還會拒絕?”
尹流華心裡卻沒有這麼輕鬆,畢竟之前自己做了不少傷害那孩子的事。
她已經打定主意一定要鄭重道歉,如果孟然因為擔心婆媳關係在婚事上猶豫了,說什麼她也要好好表現,千萬不能讓這個千好萬好的兒媳給飛了
穿過走廊,盡頭的那間套房已近在眼前,尹流華剛準備推門入內,忽然被丈夫拉住。
努了努嘴,周濟良示意她看向半掩的門扉。
月色溫柔,彷彿一領輕紗,男人蜷縮在沙發上,枕著女孩的膝蓋,睡得正熟。
他向來一絲不苟的黑髮帶著些微凌亂,濃密的眼睫在臉上投下兩片小小的陰翳。那樣舒展又安心的眉眼,尹流華已經許久沒有在兒子臉上看到過了。
纖細的手指替他理順著額前的碎發,女孩臉上的笑容溫柔寧和,一如屋中這靜謐到教人不忍打擾的氣氛。
而她的無名指上,戴著一隻與他一模一樣的戒指。
夫妻倆相視一笑,輕輕替他們掩上房門,悄聲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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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到這裡才覺得鵝子太慘了,自己被自己虐哭了【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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