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靜默了一瞬。
那一刻,孟然的腦海里只回蕩著一個念頭——
現在裝傻,還來得及嗎?
一個未出閣的小姐大半夜在花園裡鬼鬼祟祟就很奇怪了,袖子里裝著的,竟然是已婚婦人都羞於提到的淫器。
偏偏當場抓包的還是個男人,是她的兄長孟淮之。
她會不會被直接浸豬籠?還是要上家法……腦海里轉動著混亂的念頭,她聽到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男人俯身撿起了那
只角先生。
“這是你的?”
“不是!”她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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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這是誰的?”
“是……”
是誰的?若說是姚黃的,那她這一番折騰豈不是白費功夫?
並不是孟然聖母到要保丫鬟而舍自己,假若她說出此物屬於姚黃,那孟淮之必然會追問。如此一來,姚黃與外男私相授
受,而她明知此事還要包庇丫鬟毀滅證據的事也會被扯出來,照舊吃不了兜著走。
心念電轉間,她靈機一動——
片刻后,少女怯生生的聲音響了起來:
“是我……撿的。”
撿的?
孟淮之生著一張滿越京的女人都愛慕迷醉的俊臉,微微挑起眉來,眉眼間不見絲毫輕挑,只有一股子說不盡道不完的貴氣
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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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把頭低得都快含進了胸口裡,卻是看不見他眸中閃過的一抹微芒,那小心翼翼帶著輕顫的尾音,一如府中所有人對她
的印象——
“大哥哥,這,這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嗎?我只是隨手撿的,並不知是何人遺落,也決計,決計不是我偷拿的呀。”
“……哦?”孟淮之頓了頓。
“五妹妹,不知這是何物?”
“不知。”
“煩請五妹妹把頭抬起來,再好生瞧瞧。”
“五妹妹,真的不知這是何物?”
……她只好依言抬起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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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薄的月光恰從孟淮之身後灑落下來,他站在那半墜半懸的銀輪里,修長手指間挾著那拇指粗細的角先生,木質的棍身上
暈光流轉,竟彷彿他拿的不是羞於見人的淫器,而是一隻端雅的湖筆,甚或一管出塵竹簫。
少女一時間恍了恍神,繼而怯怯搖頭:
“我從未見過此物,看它長長的,像是棍子,莫非是……戒尺?”
話音未落,孟然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糟,糟糕,裝傻裝得太過了!
孟五姑娘這樣的高門千金,不識得假陽具正常,可不識得戒尺,決計不正常。她本想用這角先生是自己無意撿到的矇混過
去,畢竟五姑娘的膽小怯懦滿府人盡皆知,就算孟淮之心裡還有疑惑,看在兄妹一場的份上,也不會逼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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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一時沒收住,為了凸顯無辜,說了多餘的話,下意識地,她忙忙垂首,忽聽得一聲輕笑從頭頂傳來,又低又沉,笑得她
雙頰如同火燒,連手指尖都麻了。
“看來五妹妹,真的不知道。”
“這東西原也與你們姑娘家不相干的。”半晌,才聽到孟淮之慢悠悠地說。
“既是你撿到的,不如交予我,待尋到失主了,我再知會妹妹一聲。”
“……是,多謝大哥哥。”
……等孟然深一腳淺一腳地回到自己的屋子時,才發現裡頭的中衣已經全濕透了。她坐下來,一顆心直到此時還在怦怦亂
跳,男人的輕笑彷彿回蕩在耳邊一般——
那個腹黑,肯定看穿了她的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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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然本以為自己的便宜兄長會來找麻煩,誰知之後幾日,卻是相安無事。
那天王夫人抄檢內院自然是什麼都沒查出來,清姨娘丟了大臉,轉頭就去懷慶侯面前哭訴了一番,聽正房裡的小丫頭說,
當天晚上,幾件王夫人最愛的瓷器就碎成了沫。
這一番妻妾鬥法,苦的是下面伺候的下人和孟然這個夾在中間的庶女。王夫人的脾氣原就不好,這段日子說起話來更是不
陰不陽,她日日陪在身側,真是苦不堪言。
“……五妹妹,你別多心,太太說那些話,並不是針對你的。”
這日孟然請安完了從王夫人房裡辭出來,沒走幾步,就被趕出來的三姑娘孟霜給叫住了。
對自己這個有些傲慢的三姐姐,她其實並沒有厭惡之情,聞言只是站住了腳,臉上做茫然天真狀:
“什麼話?方才太太並沒有說我什麼,三姐姐的話,我竟有些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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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霜一窒,只得笑道:“不過白囑咐你兩句罷了。”
“太太這幾日身上不爽利,又操心大哥哥的婚事,連著幾晚上沒睡好,人也清減了。”
沒睡好的原因恐怕不是兒子,而是不省心的老公吧。
不過孟淮之的事孟然也聽過幾句,王夫人原看中了好幾家可心的千金,想著讓兒子從中挑一個最合眼緣的,孟淮之卻始終
淡淡的。
因他打小就極有主意,父母親眷一概轄制不住他,王夫人縱是著急也無法。
想來她那位便宜兄長自是眼光極高,庸脂俗粉通通看不上眼,否則也不會二十幾歲了,屋裡連個通房丫頭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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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也正因如此,孟淮之在貴婦千金間愈發炙手可熱——
又生得好,又有本事,還這樣潔身自好。這般的完美夫婿,打著燈籠也難找啊!
只是真要潔身自好,又怎麼會認識那天晚上的那隻角先生?
大戶人家的子弟,自然是無人教導他識得那些房中淫器,想來還不是去那些煙花柳巷裡“見識”過。
說不定這“不好女色”不是因為不好“色”,只是不好“女”。
一念及此,孟然便噗嗤出聲,魏紫跟在她身後,見狀不由疑道:
“姑娘,這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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