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俠(第四集)全 - 第4節

噓了一口氣,伸了個懶腰,練這「昊天正氣訣」也實在夠無趣的,我開始懷念和芊莘她們一起修鍊「阻陽訣」的時光了。
長江三峽一帶江水湍急、地勢險峻,在三峽不管要溯江而上或是順流而下,都必須要依賴人力「拉縴」,否則光靠艄公撐船,就算神力蓋世也是沒辦法將船撐得逆流而上:順流而下的船如果不靠縴夫拉住,很容易因為船速過快而失去控制、撞向其他的船隻,那就很危險了。
我們在進入西陵峽之前的南昌鎮靠岸,艄公上岸去找了一隊縴夫,講了半天的價之後,縴夫隊的頭兒就下令他手下那些骨瘦如柴的縴夫們用鐵煉和麻繩系住船頭上的一個大鐵環,然後眾縴夫們肩扛鐵煉繩索,齊聲吆喝著,開始拖著船隻沿著江岸逆流而上。
沿三峽而上的路途,由於水流湍急,船隻顛簸得很厲害,但是呂晉嶽依舊不改他立在船頭上看風景的作風,不管船隻顛簸得多厲害兇猛,呂晉嶽一雙腳就像是釘死在船頭上一樣,整個人晃都不晃一下,惹得艄公有事沒事就會以既敬畏又好奇的眼神打量呂晉嶽.這日下起了毛毛細雨,由於天雨路滑的關係,縴夫們拉船的速度明顯慢了很多:偏偏又遇到了一處水流特別湍急的地方,縴夫們試了幾次,始終沒有辦法將船拉過這處急流,反而因為下雨使得地面濕滑的關係,有好幾個縴夫的腳打了滑、摔倒在地上,縴夫頭兒急忙將自己的鐵拐杖插入岩石縫隙之間,將鐵煉繞在鐵拐杖上,充當臨時鐵錨,我們的船隻才沒有因為縴夫們滑倒的關係而被水沖得向下游流去。
「王什麼!你們都在王什麼!通通給我起來!」縴夫頭一邊用力穩住鐵拐杖,一邊還不忘抽手出來、用皮鞭抽打那些摔跌在地上的縴夫們。
「連個縴都拉不好,小心老子扣你們工資!」我從船艙看出去,發現縴夫當中,有一個特別瘦小的身形,看起來像是只有土五六歲、年紀和我差不多的少年,那個少年同樣也摔了跤,不但膝蓋、手肘都因為摔跤而擦傷,額頭也碰在石頭上、碰出了一個不停流血的傷口,肩膀上更是因為使力拉縴的關係,已經被麻繩給擦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再加上跌倒在地一時沒爬起來,還要被縴夫頭兒拿鞭子痛打,身上也是一道又一道的鞭痕。
轉頭看著呂晉嶽,呂晉嶽彷彿沒看見縴夫們一般,撐著一把油紙傘、好整以暇、風度翩翩地立在船頭看他的風景,一點也不關心那些跌倒的縴夫。
「艄公,你去叫那些縴夫們動作快點,我們的行程有些遲了。
」而更讓我不敢置信的,是呂晉嶽竟然還能輕描淡寫地說出這些話。
我原本還一直拿不定主意,雖然我敢肯定,呂晉嶽就是雲煙的父親,但是呂晉嶽對慧卿也還算不錯,對待我也不算太差,就除了逼我練劍的時候很變態而已,這樣的人應該還不至於狠心到將雲煙送入太阻神教,還對雲煙下達那種死命令,要雲煙寧死也不能泄露機密。
可是,看到現在呂晉嶽對待縴夫們的態度,彷彿當那些拉船的縴夫們是畜牲一般……我突然明白,如果這才是呂晉嶽的真正本性,只顧自己利益而漠視其他的所有人,那麼呂晉嶽會為了太阻教三大神功而派雲煙進來卧底,就一點也不令人意外了。
突然有股想對著呂晉嶽的背後一掌、把他打下江去喝涼水的衝動,看他還能不能站在船頭故作瀟洒? 「師父,借過一下。
」我從船艙中竄出、繞過呂晉嶽身旁、沿著縴夫頭兒用來固定船隻的鐵煉縱到岸上:雖然我沒有使出「凌雲飛渡」輕功,但是呂晉嶽教我的只有劍法和內功,可沒教過我的輕功,這樣沿著鐵煉縱躍,很有可能被呂晉嶽看出我有輕功根柢。
不過,我現在已經不在乎被他看出來了,要是他看出來,我就現場和他打上一架也無所謂:反正我已經確定了呂晉嶽就是派遣雲煙前來太阻神教卧底的元兇,至於太阻神教的覆滅和呂晉嶽有沒有關係已經不重要了。
縱到岸上,看到縴夫頭兒又是一鞭子朝著那個跌倒的少年身上抽下去,我隨手一抓,將縴夫頭兒的鞭子奪過,扔在一邊,然後蹲下身去,把少年給扶起來。
「來,我幫你擦擦。
」掏出手巾,將少年跌倒摔傷之處的泥水擦去,取出隨身攜帶的「太阻癒療散」敷在少年的傷口上,再另外取出一條乾凈的手巾撕成長條,替少年包紮傷口。
「你沒事吧?」我讓少年自己站著,將他的麻繩縴纜接過來扛在自己肩上。
「謝……謝謝這位小爺……」那個少年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哎哎哎,我說那位小爺,您雖然是我們的客戶,但是能不能請您別來打擾我手下的工作……」另一邊,那個 縴夫頭兒大概是看我和少年聊起天來了,大聲嚷了起來。
「你啰唆啥?」我從懷中取出一小錠銀子,頭也不回地向後拋,正好拋在那個縴夫頭兒手中。
「我師父嫌你們拉縴太慢,你最好動作快點。
」「哦……是是,對不起對不起!」手中多了一個銀錠,那個縴夫頭兒隨即笑逐顏開,也不去追究我「打擾他手下工作」的事情了,而是忙著招呼其他的縴夫開始繼續拉船。
不過,這段河道的水流確實很急,再加上下雨天,雨不但讓地面更濕滑、也讓水勢顯得更為兇猛,縴夫們試了幾次,還是無法將船拉動。
我決定幫他們一把。
「過!」趁著縴夫們又一次吆喝著同時出力拉船的時候,扛著拉縴的繩索、運起太阻神功,就像以前我在田裡運功推犛耕田那樣,出力拉動縴纜:船隻也隨著我出力拉動縴纜而開始隨著我的步伐緩緩移動,終於移過了那段水流湍急的河道,進入了一個水流比較平緩的水面。
將船拉出剛才的急水區之後,我才將縴纜還給那個少年,幾個蹤躍,沿著其他縴夫拉得緊繃的縴纜躍回船上。
躍回船頭的時候,呂晉嶽那原本看似對什麼事情都漠不關心、只知道看山看水的態度已經徹底消失不見,反而是以相當不贊同的眼神打量著我。
「你不該幫那個孩子的。
」呂晉嶽淡淡地說著。
「我不懂,師父,為什麼不該幫他?那個少年不是跌倒受傷了嗎?」我有點生氣,呂晉嶽不是白道大俠嗎?原來所謂的白道大俠就是這樣見死不救? 「他是跌倒受傷了沒錯。
」呂晉嶽的聲音仍舊保持淡淡的,但是他已經轉開頭去,繼續欣賞他的山水。
「可是,他選擇了成為一個縴夫,這是他的人生道路,滑倒摔傷是不可避免的,你不該幫助他。
」滑倒摔傷是不可避免的,所以我不該幫助他?這是啥狗屁論點啊!「師父,我還是不懂。
」「那麼,這麼說好了,這次你幫了這個孩子,那麼下次他替別的船拉縴的時候,要是又跌倒摔傷了,那麼誰要來幫他呢?你這次幫他站起來,但是他下次跌倒了,仍然是需要自己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而也只有靠著自己的力量站起來,他才能學習到如何克服逆境。
」呂晉嶽回答的語氣依舊是平靜如止水。
「你這次幫助了他,讓他少了一次學習以自己的力量站起來的機會,這樣他這次的摔倒就只是單純的皮肉受苦而已,對他一點好處也沒有:更甚者,還有可能讓他養成依賴別人的壞習慣,那麼到時候他還能繼續當這個縴夫嗎?」被呂晉嶽這麼一說,我當場呆住:因為我幫了那個少年,「剝奪」了他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的機會,所以反而是害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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