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旭無法認可溫宜洋和莫天樹偷情的行為,不代表他能坐視不管。他快步走向前,一手抓住陳珮安的手腕,低聲說:「嫂子,再怎麼生氣也不能這樣。」
在這之前,周旭見過陳珮安幾次面。他和莫天樹是學長、學弟的關係,所以每一次,周旭都會喊她「嫂子」。
「我為什麼不能這樣?啊?她都不要臉了,我為什麼不能這樣?」陳珮安甩過周旭,試圖再次衝向前毆打溫宜洋。可周旭始終護在溫宜洋麵前,三番兩次地阻礙她失控的行為。「周旭你幹什麼!是不是你跟這狐狸精也有一腿,才在我面前護著她?她誘惑我老公,毀了我的家庭,你還護著她?」
「嫂子,偷情這種事,絕對不存在一方的問題。我是不清楚她有沒有誘惑學長,但學長不是原始動物,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你最傷心的,不是她介入你們之間,是學長背叛你才對吧。」
陳珮安向來心高氣盛,聽到周旭所揭露的真相,也用左手狠狠颳了周旭一巴掌。「天樹沒有背叛我,他是被這賤女人誘惑,才會不小心做了不對的事。你是哪來的玩意?不就是我養的一條哈巴狗嗎?天樹都跟我說了,說你一直覬覦他院長的位子,還當面挑釁他。呵,你跟這個賤女人一起去做春秋大夢吧。只要我在的一天,你就不可能翻身。」
「……你失控了。」周旭不怕跟人爭論,就怕對方不講道理。他本就對診所的現狀感到失望,聽到陳珮安這麼說,更是疲憊不堪:「既然你這麼想、這麼看我,那我現在就離開天樹牙醫。」
「你以為你惹了我,離開就夠了嗎?你不知道我爸爸是誰?」陳珮安抬起下巴,極度輕蔑地說:「你就算滾,我也會讓所有的牙科,沒有人敢用你。」
這真是一件,極度令人尷尬的事。
明明偷情的是莫天樹和溫宜洋,結果第一個遭殃的是周旭。
「好了,你別哭了,自己犯了那麼大的錯,有什麼好哭哭啼啼的。」周旭在陳珮安的遷怒與無理的攻擊后,帶著失魂落魄的溫宜洋離開診所,坐在附近的公園裡曬太陽。
他自己去飲料投幣機投了一罐青草茶降降火氣,也買了另一罐給溫宜洋。
溫宜洋哭紅了雙眼,彷彿是天塌了一般,「不是我……不是我誘惑他的,他怎麼可以……這樣……」
得了。周旭荒謬地嘆了一口氣,無法理解發生了這麼大的一件事後,溫宜洋在乎的只是莫天樹不該說她誘惑他。
「這,很重要嗎?」周旭轉過頭,不可思議地問:「你在這之前,難道不知道他是哪種人嗎?」
「我……」
「你早就知道他是哪種人,只是比起裸露殘忍的現實,你寧願相信他帶給你的美好憧憬。」光看溫宜洋露出的表情,周旭就知道她早已心知肚明。「洋洋,我不會對你先前的行為多做評論,可你之後的人生,總不能繼續渾渾噩噩地過下去吧?」
「對不起……是我連累了周醫師,也很謝謝你願意保護我……我沒想到,你會對我伸出援手。」
「是個人,好吧,是個有正義感的人,就會出面介入陳珮安單方面的施暴。另外,你不用太愧疚,我早就想離開診所,現在只是把這個計畫,提前實施。」現在周旭比較糾結的是,他原本計畫要在今天下午,遇到錢女士和念慈的時候,跟她們說他即將要離職。
萬萬沒想到,還沒等到機會,就遇到這種荒謬的事。
「真的,真的很對不起。」縱使周旭這麼說,溫宜洋依然很忐忑不安,深怕周旭在日後會受到陳珮安的影響,無法順利找到下一份工作。
「我求你別道歉了,再道歉下去,我都覺得自己很慘。」說實話,直到目前為止,周旭也絲毫不後悔出面保護溫宜洋。可要是她一直哭,一直道歉,連帶著他都會感受到愁雲慘霧。
「對不──呃,對不起我不該跟你道歉。」溫宜洋大概是哭暈了腦,說話反反覆覆還沒有邏輯。說到最後,她自己都覺得想笑,猛然從悲傷情緒的漩渦抽離開來。小聲詢問:「周醫師,你原本打算離開天樹牙醫后,要做什麼?」
「我想了很多,但最重要的是,放假!至少要放一個月才夠。」畢竟他勤勤勉勉、努力工作了那麼多年都沒有好好放假,再不把握機會休息,他遲早有天會因過勞而暴斃。
「那現在呢?你不擔心陳珮安說的那些話嗎?」
陳珮安的父親不止有錢,還是北市牙醫工會的理事長。她說會讓他找不到工作,可不是在胡扯,是真的有這個可能。
「擔心啊,但都到了這個地步,再擔心也沒什麼意義。」
「說不定你去跟她道歉,就可以──」
「欸,收起你這種窩囊的想法。我們人呢,可以窮,但不能連志氣都沒有。你以為像她和莫天樹那種人,會是我去道歉,事情就能結束的嗎?肯定會被狠狠羞辱。再說了,我沒做錯任何事,為什麼要道歉?」
很多人都以為道歉就能解決問題,所以就算沒有做錯,依然想對權勢低頭。但周旭很嫌棄這個建議,聽了就渾身不舒服。
「倘若我真的無法在這裡找到下一份工作,那我就回老家去!至少在那我是海闊天空,不必顧慮那麼多。你呢?你想怎樣?先說好啊,不準跟我說你想原諒莫天樹──他真的沒什麼用,是個軟蛋。你要是扒著他不放,遲早會溺水。」
「我知道的。」
她之前在某些點滴的時刻,有略微察覺到莫天樹只把她當成一種玩物,一種樂趣。對於靠老婆上位的他,根本不可能離開他老婆。他先前對她開設的種種支票,永遠都不會兌現。
「這次實在跌得太痛了,痛得我不得不清醒。」溫宜洋抬起頭,發現原以為塌陷的天,仍好端端的毫無變化。「周醫師你不用擔心我,我會好好整理自己的情緒,不會再把自己置於絕境了。」
「嗯,那我就不擔心你嘍。」周旭正義歸正義,卻不喜歡雞婆。既然溫宜洋都說不用擔心她了,他幹麼擔心?
依照目前的處境來論,他才是應該被擔心的那個吧,呵呵。
「走吧,哭也哭好了,說也說得差不多了,你要去哪裡?我送你去。」
「不用了周醫師,我已經給你添很多麻煩了,實在不好意思讓你載我。我去搭捷運就好,之後……我會跟你一樣努力,努力變得更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