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嘆息道:“晨顯,岐兒他年紀小,又一直被我和丹玉寵著,性子難免驕縱了些,你別和他計較,一家人哪有什麼隔夜仇的,等過幾天我好好和他說說,他自然就不會再誤會你了。”
聞言,柯晨顯掩在被子下的手指忍不住握緊。
呵,一家人。
要是換他朝沉岐扔兩顆雷塵珠,別說是天階的雷塵珠了,就是兩顆玄階的,這兩個道貌岸然的虛偽夫婦恐怕早就和他翻臉了吧。
嘴上說著一家人,最後還不是想為他們那個寶貝兒子開脫,真是虛偽至極!
他微垂下眼睛,對著沉流青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輕聲道:“我都知道的,師尊。”
“是我之前太過莽撞了。”
柯晨顯慚愧道:“我只想著師弟很想要一隻土靈,因此一從別人那兒聽到土靈的消息,沒怎麼分辨消息的真假就將這件事告訴了師弟。”
“沒想到那個村子居然這麼危險,幸好師弟沒事,否則我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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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的夜色中,不知從何處飄來一大朵的烏雲,銀色的弦月被雲層遮住了大半,只留下淺淺的輪廓,使得原本就暗沉的天色愈發黑黝起來
“晨顯的話你信嗎?”
昏暗的燭火中,沉流青側臉冷俏如玉,眸底掩著一抹沉色。
宋丹玉給她倒了一杯茶,寬袖斂起時,儒雅溫和的眉眼間淡然如水。
他淡聲道:“一個字都不信。”
聞言,沉流青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上閃過一抹怒氣。
她正要揮袖打落桌上的茶盞,突然想到這是剛才宋丹玉給她倒的,就強壓著怒火,只重重地甩了一下袖子,動作間,特意避開了桌上的那盞清茶。
“這些年,因著那件事,我對他們多有忍讓,可他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主意打到岐兒身上!”
沉流青冷聲道:“幸好這次岐兒沒事,若是岐兒有個三長兩短,我就是拼著谷主的身份不要,也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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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雲檸就起來了,等著沉岐過來接她去葯園。
想著一會兒到了要給那些嬌氣的無相天蘭吹奏曲子,昨晚雲檸專門給她的嗩吶調了調音。
如今嗩吶就被她掛在腰間,十分的醒目。
雲檸心想,也不知道那群嬌氣的無相天蘭喜不喜歡聽嗩吶,如果不喜歡的話,她還得找沉岐借一把古琴,到時候試試彈琴給它們聽。
想到這兒,雲檸忍不住“嘖”了一聲。
真是麻煩。
要不是現在有求於它們,雲檸可不慣著這群嬌氣鬼。
愛聽聽,不聽拉倒,她還不稀罕給它們吹。
沒等多久,不遠處傳來一聲嘹亮長鳴,很快頭頂就出現一片陰影。
雲檸下意識抬頭,一隻巨大的紅色飛鳥自天際翱翔而來。
它在雲空中展開雙翼,巨大的翅羽伸展開來,少說也有近百米,鮮亮的赤紅色尾羽光亮柔順,如灼灼烈焰,美得不可方物
“哇!”
雲檸驚嘆出聲:“好大的鳥。”
看著這隻威風凜凜的赤鳥,雲檸突然又不想買積分商城裡的那艘靈舟了。
靈鳥多威風啊,等她修為上去了,她也去妖都逮……哦,不對,招一隻。
競爭上崗,拿錢辦事。
靈鳥收攏羽翼,緩緩降落,在空中時看著聲勢浩大,落地后卻輕若鴻毛,連雲檸的衣擺都沒帶起,輕飄飄的就落了下來。
赤鳥落在雲檸對面,正對著她的左側翅膀垂下,正好能讓雲檸順著上去。
見鳥背上的沉岐在朝她招手,雲檸沒有猶豫,直接順著垂落的翅膀爬了上去。
等到了赤鳥背上,雲檸有機會近距離觀察這隻赤鳥,才發現它的羽毛居然不是純赤色的,羽翼的邊緣泛著金彩,漂亮極了。
她一時沒忍住在那些羽毛上摸了一下。
赤鳥察覺到了,也沒生氣,只輕輕抖了抖羽毛。
動作間,柔順的細小絨毛露了出來,溫暖絲滑。
等雲檸站穩后,沉岐輕輕在鳥背上拍了一下。
緊接著,赤鳥仰頭長鳴一聲,翅膀一震,瞬間衝天而起。
視角猛然扭轉,雲檸被這突然一下弄得心頭一顫,下意識揪住了身下的羽毛。
急風習習,即使飛行中大部分的風都被巨鳥擋在了不遠處,但在雲間穿行時,免不了的顛簸失重感仍使雲檸心頭顫顫。
她人麻了。
坐在鳥背上和之前坐在靈舟上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靈舟在雲端穿梭時,雲檸走在上面,如履平地。
如今坐在鳥背上,雲檸總有種自己一鬆手就會被甩下來的錯覺,失重感異常強烈。
雲檸忍不住看了眼邊上的沉岐,見他神色自若,手扶都沒扶,忍不住問道:“你怎麼坐的這麼穩?”
難不成真是熟能生巧嗎?
沉岐:“?”
他撓了撓頭:“還好吧,鳥背挺寬的啊。”
“不過要是讓我御劍的話我可能就不行了,劍身太薄,這個我可以。”
雲檸:“……”
還、還有御劍?
呼,幸好我不是劍修。
雲檸暗暗在心裡想,以後要是選靈器的話,一定要選寬點的,最好又寬又長,到時候坐著穩。
葯園離雲檸住的地方有些遠,需要一盞茶的時間才能飛到。
一路上,雲檸一邊十分沒出息地揪著赤鳥的羽毛,一邊眯著眼,壯著膽子觀察四周的景色,生動形象地詮釋了五個字。
又慫又愛看。
赤鳥飛的極高,絲絲縷縷的白色霧氣環繞周身,又很快被甩在身後。
遠處天際,一輪金色的圓日破開厚重的鉛色雲幕,傾瀉下萬丈光芒。
雲檸被這如此壯麗的一幕震撼的目眩神迷,心神驟然放鬆下來,連緊緊揪著羽毛的手都放輕了一些。
這時,赤鳥飛過一處山巒,身形輕輕晃了一下。
雲檸驟然回過神,再次慫慫地揪緊了手下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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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
葯園前,赤鳥緩緩落地。
沉岐不等它降落就從鳥背上跳了下來。
雲檸卻沒他膽子那麼大,一直等赤鳥站穩,垂下翅膀,才小心翼翼的從它背上下來。
雙腳踩在實地上,雲檸深深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她活了。
赤鳥等她從身上下來,隨意的抖了抖翅膀,自己在園子外找了棵參天大樹,熟練的飛了上去。
長長的尾羽垂落,就像一道華麗的羽簾。
看著這一幕,腳踩實地膽子也跟著回來的雲檸突然覺得自己又可以了。
她本想找沉岐問一下這隻赤鳥的事,突然發現葯園大門口不知何時站了個灰衣老者。
老者一身簡樸的灰袍,頭髮花白,在後面胡亂挽了個髻,腰帶是一條幹枯的藤草,上面懸挂著一個青綠色的大葫蘆。
沉岐喊了聲師尊。
雲檸在老者的注視下,有些拘謹的攏了攏袖子,臉上露出一個乖巧的笑。
老者板著臉:“我聽岐兒說你能將那些無相天蘭哄好。”
雲檸謙虛道:“其實我也不確定那個方法管不管用,只是以前見別人用過,效果蠻好的,就想著是不是也能用這個辦法試試。”
老者聽她這麼說,也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淡淡道:“進來吧。”
進門后,沉岐和雲檸走在後面。
他壓低聲音,小聲道:“你別被我師尊嚇到了,他其實挺喜歡你的,要不然根本不可能讓你進葯園。”
聞言,雲檸還沒說話,前面走著的老者就粗聲粗氣地開口:“我聽得到!”
沉岐給雲檸使了個眼色,似乎在說:看吧,我師尊都沒否認,他老彆扭了。
雲檸忍不住笑了笑。
“到了。”
老者領著雲檸他們來到葯園一處,指著前面光禿禿的花圃道:“就是這裡。”
這時,一隻黑鷹飛了過來。
老者從它蜷著的爪子里接過兩株赤草,扔給雲檸。
紅色的草莖上面垂掛著一顆顆橙紅色的小果子,圓滾滾的,像一個個小燈籠似的。
老者哼了一聲:“這是報酬。”
雲檸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看了眼邊上的沉岐。
沉岐輕輕點了點頭,示意她收下。
雲檸最開始只是抱著過來試試的想法,行就行,不行也沒什麼,但現在收了人家的東西,她也不好意思不干事,頓時認真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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