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深火熱 - 第84章 後果自負 (2/2)

程策想起炙熱的八月天,常過來陪著說話下棋的唐太太,以及蹲在角落種菜的韓叔。到了傍晚,稍微涼一些了,他也坐在院里吃大桃子,瞪兩隻眼聽他爺爺胡扯。
那是個愛玩的老頭,面癱的孫子卻老老實實,沒摸過女孩子的手,一點不像程家的種。
爺爺告訴他,當初自己和奶奶不是真愛,純屬一腳踩進了糞坑裡。他根本沒玩夠,還不想成家生子。奈何他千算萬算,也沒想到掏錢給她買了寶石戒子,嬌氣的唐家大小姐竟翻臉說這可不是生日禮物,而是訂禮,她跟定他了。
熱鬧的古董市集里,她眼眶泛著淚花,情緒說來就來,急得他連一個不字也說不出口,光顧著替她抹眼淚。
…… 既然是糞坑,為什麼要答應下來。這樣做豈不更誤事了。
不誤事,其實當時她已經懷上你爸了。
除了祖傳的驚悚故事,程策也記得那隻拂子似的貓,它總窩在老人家懷裡,愛理不理的。
他曉得它喂不熟,隔三岔五搞離家出走。它脾氣特別硬,一直熬到死,也沒喜歡過他。
程策默默地想著,始終保持同一個姿勢呆坐在沙發里,筆尖無意識地刻出來幾道紋,把紙劃破了,皺巴巴的白與黑交錯在一起,就像亂麻。
尚雲刷牙刷得滿嘴泡沫,半隻腦袋從衛生間門縫裡探出來,發現自己的男人正垂面對著紙本出神,側邊的頭髮盪下來遮住眼睛,整個人黯黯的。
她便又悄悄縮回腦袋,把門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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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十一點時,他們熄了燈。
尚雲並沒有等來所謂的後果,程策不過是在睡前用按摩霜給她按了腿,僅此而已。她被他按得昏昏欲睡,迷糊地看到他坐在床沿設定手機鬧鈴,再掀開被角鑽了進來。
他們並排朝天躺著,什麼壞事也沒做,那自然而然的架勢很像老夫老妻。
良久,他感到左肩一沉,尚雲朝他蠕動過來,將額頭抵在他肩側。她說抱著他睡一會兒,行不行,她不鬧。程策拍拍她橫在身上的手臂,說行,她想怎麼睡都行。
他閉上眼睛,聞著她發梢散出來的香味,就這樣和她靠在一起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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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他一夜無夢,閉上眼就陷入深度昏迷,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清晨的卧房裡,手機鬧鈴正滴滴哩哩地響,音量比他平日里調得輕。程策伸手去床頭櫃摸,卻不巧把一瓶水打翻在地。
瓶子落下來的時候,那意料之外的巨響,彷彿鋪著的地毯一下子變成了地板。程策揉揉眼睛,滿懷歉意地側身去摸旁邊的尚雲,但他撲了個空。
那裡什麼也沒有,一絲溫度也無,似乎她後半夜就沒在被窩裡睡著。他狐疑地再摸了兩遍,上下,左右,被子裡外,最後終於被一種不祥的直覺給嚇醒了。
鬧鈴還在響,可是他兩隻手四處瞎找,找不見手機,只在枕頭旁邊觸到了一張相片。
程策身子騰地挺直了,一把抄起它來。
房間拉著窗帘,光線微弱,可他瞧得真切。那是一張充滿了大愛與小愛的相片,攝影師眼光獨到,水平高超,將窩在被子里熟睡的姑娘拍出了曖昧的模糊與顆粒感,有森山大道的風格。
他看到她腦後的虛景里有一盞落地燈,燈罩很好認,與這間卧室壁角的那盞,是一模一樣的。
程策細細盯著品了,眯著眼拿近,再拿遠,然後將照片倒扣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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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喜多了點,留給他反應的時間很有限。
儘管程策腦子嗡嗡亂成一團,但他警告自己得穩住陣腳,千萬不要打擺子,不要發狂。他也算見過世面,試問這種令人通體發冷的迷幻感若不是夢,還能是什麼。
他要冷靜。
十五分鐘后,程策火熱的身體漸漸冷了下來。他環顧四周,意識到這屋顯然不是酒店,而是熟人的老巢。
再見白說了,飛機白坐了,此時此刻他不在馬德里,一拐彎又回到了潭城。
他身邊沒有睡美人作陪,只得一張舊照片,就連他身上罩著的睡衣,也不是昨晚的款。白T恤和格紋睡褲,這格調,這顏色和圖樣,眼熟地滲人。
他一定是瘋了,大白天犯渾,竟夢見了趙慈。
然而,這並不是最滲人的。
程策很快便瞧見了睡褲褲襠里支起的帳篷。憑良心講,他對這個高度和傾斜的角度不陌生,從理論上以及尺寸上來評判,這可以是他的槍。
但當他慢慢將褲腰拉離小腹時,他卻看見一條陌生的平角短褲。褲子是白的,就因為是白的,那翹著頭的昂物包裹在底下,才顯得特別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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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策太陽穴青筋爆出,他睜著眼,鼻尖冒汗,頃刻間周圍的傢具和擺設,都變成了空白和虛影,他現在只看得到它。
這不是他的屋,他的褲,他的腹肌,他的槍。
他粗喘著,一時不確定該不該先扇自己一巴掌,醒醒神。只因他活到今天,長這麼大,還沒有如此真實地夢到過男人的鳥。
眼神失焦的程策把褲腰重新放回去,坐在床鋪里僵著。片刻之後,他呼吸吐納,決定閉上眼睛,試著冥想一下,好歹先把大鳥的魔障給越過去。這段日子夢多,汗多,腦子糊,幻覺一茬接一茬的,很難說不是腎虛的緣故。
能怪別人嗎,不能,只怪他不懂節制。
不幸的是,程策才剛盤起腿,擺好功架,外頭忽然傳來一陣激烈兇猛的砸門聲。對方十萬火急似的,一邊砸,一邊雄渾地低吼。
“我去,阿慈你扒開眼看看幾點了?!”
那是望弟成龍的趙三哥,他打扮得山清水秀,手裡攥著車鑰匙。他說康師母特製的補腦套餐已經擱在桌上,假如再不起床,雅思考試就要趕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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