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來越熱,為了磨練學生的意志和體魄,增強班級凝聚力,學校開始分批組織露營拓展活動。
在班上公布這個消息的時候,王老師看了坐在角落的沉焰一眼,說道:“活動定在這周五,早上九點出發,第二天早上八點回程。因個人原因無法參加的同學,可以私下找我請假。”
集體拓展離不開考驗團隊默契的合作遊戲,夜裡還要兩個人睡一頂帳篷,對於重度潔癖的沉焰來說,實在有些為難。
大多數同學都因這個難得的放鬆機會而情緒高昂,議論紛紛,教室亂成一鍋粥。
“焰哥,你去不去?”姜鯉趁眾人不注意,用課本擋著半張面孔,小聲問沉焰。
沉焰猶豫片刻,在桌下牽住她的手,微微緊了緊,答道:“你去我就去。”
戀愛經驗不斷積累,他腦子又聰明,已經知道什麼樣的答案能夠討她歡心。
雖然並不喜歡參加集體活動,可暗中覬覦她的男生那麼多,不親眼看著,在家裡也睡不安穩。
姜鯉果然開心起來,露出淺淺的小酒窩,輕聲道:“我想去。”
出發那天,姜鯉和岑宵宵早早來到操場,湊在一起說悄悄話。
沉焰目標明確地朝著她走近,遞過來一個紙袋。
姜鯉打開一看,夾滿西紅柿和雞蛋的叄明治、煲成琥珀色的枇杷銀耳羹、蘋果、薯片、巧克力,還有運動型飲料……
每樣都是兩份。
“給你們兩個路上吃。”他說話的時候把岑宵宵帶上,眼睛卻一直盯著姜鯉。
不食人間煙火的少年,如今也學會賄賂閨蜜,迂迴作戰。
吃人的嘴軟,岑宵宵在大巴車上“嘎吱嘎吱”嚼薯片,破天荒沒有說沉焰的壞話,而是嘰嘰咕咕聊起別人的八卦。
姜鯉聽了會兒,困意上來,靠著她的肩膀昏睡過去。
過隧道時,她被明明滅滅的光影所驚醒,下意識回頭,看向沉焰所在的方向。
他正襟危坐,為了躲避身邊男生奔放的睡姿,不斷往過道處挪,臉上寫滿忍耐之色。
姜鯉不由莞爾。
察覺到她的目光,沉焰轉過臉,表情沒什麼變化,放在腿上的手指卻輕輕動了動。
到了地方,大家在老師的指引下排成兩隊,開始爬山。
海邊的山峰由大塊大塊的岩石組成,地勢陡峭,奇絕險峻,非常難爬。
姜鯉本來走在隊伍中間,被幾個女同學拖著拍照,漸漸綴在最後。
經過半山腰的時候,她踩到一塊因風化而鬆動的石頭,失去平衡,往後摔倒。
黑霧變成溫柔的風,從後背輕輕託了她一下。
她和沉焰的親密值在緩慢又穩定地增長,因此,阿言的能力變強許多,這次接觸,給她一種被人從身後擁抱的錯覺。
與此同時,修長漂亮的手從前方伸過來,穩穩地拽住她。
沉焰一直關注著姜鯉的動向,這會兒把她拉回平地,瞥了瞥不遠處站著的女同學,剋制地鬆開手,低聲問:“沒事吧?”
“嗯。”姜鯉心有餘悸,輕輕吐出一口氣,同時對一人一鬼道謝,“謝謝。”
好不容易爬到山頂,大家都累得氣喘吁吁。
視野驟然變得開闊,頭頂是藍天紅日,腳下是浩瀚海洋,不知是誰先起的頭,將兩手圈成喇叭狀,大喊一聲:“我要考清華北大!”
緊接著,此起彼伏的聲音響起——
“我要當航天員!”
“我要賺很多很多的錢!”
“我要拯救世界!”
……
叫喊聲、交談聲混在一起,這群滿臉稚嫩又意氣風發的少年少女,難得從繁重的學業中抽身,在瑰麗的自然風光中肆意歡笑,期許著千差萬別卻一樣美好的遠大前程。
從山頂下來,到達露營地點,已經是下午六點鐘。
體貼周到早就成為刻在姜鯉身上的標籤,她擦了把汗,馬不停蹄地幫忙在背風處支烤架,加煤炭,準備食材。
沉焰性子清冷,沒人敢拉他參加拓展遊戲,因此,也就順理成章地站在姜鯉旁邊打下手。
姜鯉細心地拿出一包一次性手套,對沉焰道:“焰哥,我負責刷調料,你負責翻面,好不好?”
沉焰點點頭,打算牽她的手,卻撈了個空。
他微微皺眉,看見她紅著臉小聲道:“別……我手上都是汗,再說,小心被人看見。”
整整一天,只在拉她上山時碰了一下。
在陌生的環境中,沉焰本來就容易焦慮,這會兒得不到撫慰,眉心擰得更緊。
他沉默片刻,語氣變得有些強硬:“那你晚上出來,我們在那邊碰面。”
他伸手指了指不遠處足有一人高的礁石。
姜鯉柔順地答應下來。
吃過燒烤,眾人燃起篝火,圍坐成一圈,玩了會兒真心話大冒險。
有老師在,他們也不敢提什麼太過火的問題,打打鬧鬧到九點多,分頭鑽進帳篷睡覺。
姜鯉和岑宵宵一個帳篷。
她記著和沉焰的約定,不敢睡過去。不知道等了多久,外面的人聲漸漸消失,天空竟然下起小雨。
雨滴落在帳篷上,發出輕微的“沙沙”聲,最上面那一小塊圓形的透氣布料布滿小孔,涼涼的雨絲透過空隙,灑在姜鯉臉上。
姜鯉輕手輕腳鑽出帳篷,找出備用雨衣,替熟睡的同學們擋雨。
二十多頂帳篷逐一加上屏障,為防被風颳走,還要用夾子固定。她忙到一半,頎長的身影接近,有些迫切地一把抓住白嫩的手。
姜鯉心裡泛起甜意,做了個手勢,和沉焰合力完成這項大工程。
他撐開傘,大半都傾斜在她頭頂,和她肩並肩踩著鬆軟的沙灘,往夜色中顯得格外陰冷的礁石走去。
氣溫降低,姜鯉披著寬大的校服外套,左手被他緊緊握在掌心,害羞地低著頭,一言不發。
她靠在礁石背面,而他站在面前,拇指不停地摩挲著細膩的手背,眼眸專註地望著她。
四目相對,什麼話都不需要說,曖昧的氣氛一點一點升溫。
姜鯉緊張地蜷了蜷腳趾,腦海中閃過一個大膽的想法——
如果在這時主動踮起腳,獻上她的初吻,他一定不忍心拒絕。
阿言像她肚子里的蛔蟲,敏銳地猜出什麼,在耳畔涼涼地道:“不能操之過急。他剛適應跟你牽手,一步一步來。”
聞言,姜鯉打起退堂鼓,移開目光,看向腳下。
她輕聲提醒:“焰哥,你鞋帶開了。”
沉焰也在出神。
聽見她說話,他將傘柄交給她握著,蹲下身系鞋帶。
就在這時,海面忽然刮來一陣狂風。
傘面被風吹翻,巨大的衝力帶得姜鯉伸直手臂,驚呼一聲。
沉焰站直身軀,掙扎片刻,終於鼓起勇氣。
他張開僵硬的手臂,輕輕環抱住她。
姜鯉愣住,滿臉驚訝,一時忘記回應。
純黑色的大傘終於被風捲走,在半空中打了個轉兒,飛向遠方。
細細的雨絲落在臉上、身上。
非但不冷,還有種別樣的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