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岑都不懂自己心裡是個什麼勁兒。
好像從第一次見面開始……第一次見面是個啥時候?反正不是球場上。清晨,含笑花道,他等人,她經過,眼都沒帶抬一下的,他卻莫名其妙的把她記住了。
也許是從來只有他無視別人的,還沒有別人無視他的。也許是那天清晨的含笑花開得太艷,空氣太好,披著長發懷抱著書本的少女太過清冷美好,從他身邊走過時揚起含笑花的淡淡香氣。
於是有了籃球場的那一眼。
法拉利拐上濱江大道,大道里側是高低不一的特色建築,各式餐廳娛玩的招牌,在c市很有名,夜景也是c市最佳。大道外側是濱江廣場,廣場外還有沿江的長長一條清吧街,再往外一點是碼頭停靠著船隻和遊艇,還有幾家水上游輪餐廳。
“想吃什麼?”周岑懶懶問道,車開得很慢,走的最里側車道,修長好看的手漫不經心的搭在方向盤上,陸笑看了一眼就低下頭。
“都行。”
周岑放下她那邊的車窗,“自己看。”
“……”她看哪一個都不像是她能請的起客的樣子。
最後去了一家周岑幾人常去的餐廳。
古典青花色旗袍的迎賓小姐,淡雅清靜的裝修和環境,靠落地窗的一面用半人高的屏風擺台隔成獨立空間,陸笑跟在少年身後在窗邊落座。
似乎不需要她說話,男生們自然點菜,說笑,不說忽略她,但跟她確實不多熟,她也確實沒有融入的意思。
又想到被划爛的書,婊子,張穎。
似乎報復到了,又似乎感覺還不夠,不甘心這麼輕易揭過。
所有的不在意,原諒了,不是真的不在意和原諒了,只是在無力和壓力下的一種妥協。陸笑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一種人,那些溫柔大方,善解人意,脾氣軟的辭彙根本與她不沾邊,她真實的自己記仇記怨,錙銖必報。
陸笑輕輕吐氣,看向窗外的景色,白天沒有夜晚好看,寬闊潔白的廣場上人流很少,有幾隻鴿子撲扇著翅膀落在圍欄上。
面帶笑容的服務生小姐給杯子添上茶水,透明的雕刻著花紋的壺,很精緻,裡面是青綠色的絨絨芽尖,倒出來青綠色的茶水,在造型圓潤的玻璃杯中格外清新。
陸笑禮貌的說了聲“謝謝。”
她的目標和討債人就坐在她邊上,離她三十公分。
又忍不住看了一眼。
卻恰好對上少年手肘著桌面撐起腦袋,看向她傲慢不羈的視線。
似乎在問她想幹嘛?偷偷看他一路。
陸笑忽然又冷靜了。
不至於。不至於為了一點心裡小小的不平,去招惹一頭更強大危險的獅子。
她沒有忘記那天晚上周岑按著她對她表露的赤裸辭彙:我想睡你。
雖然這些天周岑沒有再對她做出過分的舉動,但萬一呢?萬一他是認真的。
性,對於好學生來說,太過可怕且陌生。
陸笑找出微信對話框,打字:這頓飯我請不起你,我微信里有1500塊,我轉你。
一壺茶就要599,更別提點的十多個菜。
這不是她能接觸到的世界。
也許未來可以,等她大學畢業工作,掙到了錢,成為一名像電視上一樣的白領。
但不是現在。
陸笑示意他看微信,周岑看了,但沒回復,回頭看了她一眼,就跟他幾個好兄弟聊一起了。
心頭悶悶的,陸笑也不理解周岑到底是個什麼意思,索性直接微信轉賬1500過去,看著零頭剩下的56塊,陸笑空茫了一下,起身去洗手間。
她一個月的生活費都是繼母精心算計好的,早餐吃什麼,包子幾塊錢,稀飯幾塊錢,牛奶麵包多少錢,學校的餐食貴的,便宜的,一個月的車費,衛生巾,零花錢,精確到個位數,多用的還要說明情況。
所以她的資金方面並不多麼自由,偶爾的,姐姐會給她轉個兩百三百,她手裡才會多出點錢,但不能讓繼母知道。
這一下子全轉給周岑了。
周岑跟李時輝他們說了幾句話,又打開微信,看見陸笑轉過來的一千五,挑了挑眉。
看身邊,人不在,剛剛好像是說去洗手間了。
他都不知道該說陸笑耿直還是傻。
打了個“?”過去。
對面很快回復:我只有這麼多。
周岑簡直給這姑娘逗笑了。
從來只有他給別人轉錢的,還沒有別人給他錢的。
小傻子。周岑在心裡默默說了句。
然而回復卻是:行吧,那我就收下了,就當保護費。
接受轉賬。
聊天框又顯示對面正在打字,周岑本想這姑娘是不是反悔了,想看好戲呢,結果對面發過來一句:張穎是不是你女朋友?
周岑無語,打字:張穎是誰?
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