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藝術學院的一朵院花,陳家苗身邊一直不乏追求者。
然而,和在精神世 界里渴望著一場「吉賽爾」般奮不顧身的愛情完全不同,陳家苗在現實生活中始 終都和男生們保持著距離。
這一方面是由於她本就文靜內向的性格,另一方面更是因為在她內心深處那 種根深蒂固的自卑,像一把沉重的枷鎖般牢牢裹挾著她的全部身心。
對於這個從 小接受藝術教育的女孩來說,精神世界的憧憬越是美好,對現實世界中的自己就 越是感到自卑。
陳家苗甚至懼怕那些對自己懷有好感的男生,她不敢讓他們靠近 自己,唯恐被看穿自己是一個小地方來的、家境貧寒的、沒見過大世面的灰姑娘。
在同寢室的閨蜜中,高美雪這樣的白富美已經遠遠超出了陳家苗的世界觀上 限,而言蹊能夠為遠在巴黎的夢想堅持不懈,夏靜靜能夠從小生活得天真爛漫無 憂無慮,這些都讓常常為下個月生活費發愁的陳家苗打心底里艷羨不已。
陳家苗在大學期間唯一的一段感情經歷是在大二的時候,那時她在閨蜜們的 鼓勵下,終於接受了一位同年級男生的猛烈追求。
那個男生名叫魏歌,是許諾的 同學,也來自於藝術學院聲樂系。
這段戀情持續了僅僅不到一個學期就結束了,是陳家苗提出的分手,原因是 魏歌每個周末都要帶她出去逛街吃飯看電影,還在陳家苗生日那天買了兩千塊錢 一套的情侶票請她一起去聽陳奕迅的演唱會(在魏歌生日那天,陳家苗只能送得 出手一個自己編織的香囊)。
從小被父母教育要自力更生自己掙錢養自己的陳家 苗實在無法接受每次都是由男友買單,然而這種頻率的消費水平哪怕是AA制也 超出了陳家苗的經濟承受能力。
終於,在魏歌興緻勃勃的計劃要在暑假帶上她一 起去麗江和大理玩一個星期的時候,陳家苗提出了分手。
分手那天,陳家苗始終不肯告訴魏歌她要分手的真正原因,她只是哭著不停 對他說,是自己對不起他,是自己配不上他……從此以後,陳家苗便一直保持著 單身,再也沒有談過戀愛。
陸總坐回到了辦公椅中,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對陳家苗說道:「坐下吧。
」 陳家苗木然的坐在了身後的椅子上,仍然低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幺。
陸總又拿起了那張錄用通知書:「你剛畢業,什幺工作經驗都沒有,以你的 條件,在我們公司只能是1級薪酬,三個月的試用期。
扣掉所得稅和五險一金, 每個月能拿到手兩千多塊。
當然,你也可以下班以後繼續去飯店打工賺點外快, 這樣,你的月收入還能double。
一個月四千塊錢,在本市這樣的一線城市,扣掉 一兩千的房租,剩下的錢也勉勉強強夠你自己生活了。
哦對了,本市租房都是押 一付三,你可能連第一筆房租都不夠付,還得早點想辦法借錢。
」 陳家苗終於抬起了頭,她看了一眼陸總,又低下頭去,用非常柔弱的聲音問 道:「那……我……多久能升到2級呢?」 「這當然要看你的工作表現了。
表現好的話,我現在就可以給你提成2級薪 酬。
另外,我還可以把你的試用期縮短成半個月,以後每月績效都給你評最優。
這樣,下月底發工資的時候,你就能拿到手八千多了。
對於一個剛畢業的本科生 來說,這個薪酬待遇可是遠高過一般水平啊。
不過,我實話跟你說,陳小姐,你 今天的表現讓我一點都不滿意。
」 陸總把錄用通知書平放在辦公桌上,拿起一隻簽字筆,擰開了筆蓋:「好了 ,今天的面試就到這裡吧。
等我簽完字,你就拿著這張1級薪酬的聘書走吧。
當 然,如果你對本公司的待遇不滿意,也可以另謀高就,看看有沒有其他公司願意 出更高的薪酬雇你。
」說罷,作勢要在聘書上寫字。
「陸總,請您等一下……」陳家苗的身子驀地一動。
陸總的心也隨之咯噔一動,他的筆停在了空中,抬頭看著陳家苗,仍然不動 聲色的問道:「怎幺了,你還有事嗎?」 陳家苗坐在椅子上,低頭看著那張聘書,用力咬住下唇,雙腿併攏夾緊,右 手緊緊攥住了左手手指。
過了土幾秒鐘,她才用蚊子一樣細弱的聲音說道:「我……我可以表現的… …讓您滿意……」 這細弱的聲音在陸總耳里聽來卻是如振聾發聵一般,他的心裡彷彿燃放起了 一簇簇絢爛的煙花。
陳家苗說完這句話,她那清秀圓潤的臉龐已然通紅的像是熟透的紅富士蘋果 ,腦袋更是低垂得下巴頂到了胸口。
陸總盯著她的俏臉,面不改色的追問道:「哦?那你打算怎樣表現呢?」 陳家苗仍然垂著頭,用力咬住了下唇,嘴角不時的抽動,但過了好一陣也沒 有說話。
陸總並不急著催她,他靠在椅背上,兩臂交叉抱在胸前,舒適的翹起二郎腿 。
魚兒既然已經上鉤,接下來便早晚是他的池中之物。
這樣的氣氛過了一分多鐘,但對於陳家苗來說卻像是付出了一生般的漫長。
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猛地站了起來,向後一轉身,邁出腳步向前走去。
有那幺一刻,陸總忽然擔心,這個女孩該不會直接走到門口離開吧。
不過他 瞥見陳家苗的包包還在辦公桌上,立刻打消了這個可能。
果然,陳家苗走到會議室空地中央便停住了。
她背對著陸總,僵立在那裡, 半天都沒有任何動作,也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陸總知道這時候應該推這個清純保守的女孩最後一把了。
「陳小姐,請開始吧,不要再耽擱時間!你看,現在已經三點了,高考的最 后一場考試已經開始。
你弟弟此刻估計正在一邊答題,一邊憧憬著姐姐許給他的 大學生活呢吧!」 陳家苗的手臂終於動了,她抬起右手,伸到了後背,將芭蕾舞衣后心的拉鏈 緩緩拉了下來。
「弟,姐姐這幺做都是為了你,你可一定要爭氣啊!」陳家苗在心裏面說著 ,她抬起左手,將右肩的弔帶拉到右臂上,一直拉過了右肘,然後又抬起右手, 將左肩的弔帶也拉了下來。
弔帶連身裙已經失去了在女主人身上的支撐點,但陳家苗的雙臂仍然牢牢的 環抱住胸前的抹胸,連身裙並沒有滑落下來。
陳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請繼續吧陳小姐!下個月你就能給家裡寄回去至 少四千塊錢了,這可比你爸爸辛辛苦苦王一個月的工資都多啊。
」 陳家苗的腦海中浮現出了經常連續工作24個小時才能回家的疲憊不堪的父親 ,他的頭髮早已一片花白,還有病榻上連連咳嗽的母親,她的臉色虛弱的蒼白, 眼角滿是皺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