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女人鄭秋月(np) - ⒫ǒ㍪ǒЯℊ 上山

太陽快要落山了。
鄭秋月走在前面,回頭一看,人沒了。
往回走了幾步,發現山腳下有一個買棉花糖的攤子,郁欽正站在旁邊眼巴巴的看著呢。
他穿的是鄭秋月隨便出去給他買的一身便宜衣服,鄭秋月沒有審美這種東西,鎮上的東西也土裡土氣,再加上她不知道郁欽的尺寸,所以給買的袖子和褲腿全都短了一截,看起來有些滑稽。幸好郁欽有張俊臉在那撐著,這樣一身奇怪的搭配竟然也不醜。
他從醫院離開的時候穿的是病號服,先前他被送到醫院的時候,全身上下只剩一條內褲,估計是路過的人看他身上的西裝價值不菲,所以給扒走了,這件事鄭秋月一點也不驚訝,窮山惡水出刁民,不是她看不起自己的家鄉,而是她家鄉的治安風氣在省里是出了名的差。
人傻還喜歡吃糖,看著郁欽的背影,鄭秋月恍惚間彷彿看到了當初的小攸,還記得吳攸小時候遇見買糖人的攤子就走不動道兒,她都不記得自己給他買過多少個糖人,他蛀了多少顆牙。
鄭秋月本來帶著氣,看見這一幕氣倒也消了,畢竟他現在變傻了,何必跟一個傻子置氣呢。
而且……鄭秋月神情複雜的看著還什麼都不知道的郁欽,走之前滿足他一下吧。
小販踩著機器,右手拿根長簽不停的一圈又一圈沾薄薄的棉花糖,他對郁欽說,“帥哥,來一個?”
郁欽咽了口口水點點頭,不一會兒,小販做好了一根巨大的天藍色棉花糖遞到郁欽手裡,郁欽兩個眼直直的看著棉花糖,樂的嘴都合不攏,他拿起棉花糖轉身就走。
“哎!你還沒給錢呢!”小販急了。
郁欽傻乎乎的看著他,“我沒有錢。”
“他娘的,你想吃霸王餐啊?”小販提高了聲調,眉毛豎到腦袋頂上,手指緊緊的拽著郁欽的手腕不讓他走。
郁欽人是傻的,自然不知道買東西是要給錢的,被小販一凶,再加上小販手勁又大,他眼淚立刻冒出來,直往回縮胳膊,“你鬆開我,你弄疼我了!”ωìи10Cìτγ.Cǒм()
小販愣了一下,接著凶神惡煞的罵他,“操,原來是個傻子。”
鄭秋月趕緊走過來,“你鬆開他!錢我來付。”
小販看了眼鄭秋月這才鬆開了手,郁欽握著棉花糖立刻躲到鄭秋月身後,手腕上被攥紅了一圈。
付完了錢,鄭秋月帶著郁欽往山裡走,小販在後面喊,“你們要上山?”
鄭秋月沒理他繼續往前走。
“天都快黑了,往山裡走很危險”,小販繼續喊,可眼前這倆人還是理都不理他,還走的只剩個遠遠的背影了,小販“嘿”了一聲,“真是好言難勸該死鬼。”
來之前,鄭秋月和他說今天他們倆是上山來挖野菜的,這傻子哪兒知道這深山老林的有的恐怕只是能毒死人的菜。
“你跟緊我”,鄭秋月走在前面囑咐走在後面的郁欽,郁欽腿本來就受了傷還沒好利索,他握著棉花糖磕磕絆絆的跟著。
山路本就崎嶇陡峭,再趕上最近的雨季,道路濕滑,難走的很。郁欽裸露在外的皮膚被樹枝刮蹭出了很多細小的傷口,他爬著爬著就走不動了,整個人蹲在地上,手裡還舉著棉花糖,“我好累,我走不動了!”
鄭秋月回來拉他,“起來!繼續走,天黑之前我們得爬上去。”
“可是我好累!”郁欽扁著嘴,又是一副要哭的樣子。
鄭秋月看了眼他被泥包裹的鞋子和腳腕上的傷痕,“那……咱們停下來休息一會兒。”
鄭秋月瞥了眼他手裡東倒西歪的棉花糖,“你總舉著它幹什麼?”不是想吃嗎?怎麼舉到了現在。
郁欽一瘸一拐的過來,巴巴的把棉花糖遞到她面前,“想先給你吃”,他又有點委屈的說,“你走的太快了,我追不上你。”
鄭秋月愣了一下,看了眼郁欽,又看著遞到自己面前來的天藍色棉花糖,一瞬間她的心情有些複雜。
郁欽以為她不想吃,便將手縮回來。
“拿過來!”鄭秋月一把將他手裡的棉花糖奪走,“我買的,當然是我先吃。”
郁欽沒說話,咽了口口水,就眼巴巴的看著她吃。
鄭秋月不愛吃甜食,其實她就是想出口惡氣,整整郁欽,要是以前,她怎麼可能有機會欺負郁欽呢。
舔的發齁,這棉花糖全是糖精味。
揪了一大坨吃下去后,鄭秋月把棉花糖遞給他,郁欽開心的接過來,像個終於被主人餵食的小狗那樣,握著簽子大口大口地吃,一臉滿足。
要是車禍前的郁欽,怎麼可能鍾情於一根棉花糖呢。
看著眼前的這個人,鄭秋月一瞬間甚至覺得他只是長得像郁欽罷了,其實內里只是個看見糖就走不動道兒的傻子。
“好吃嗎?”鄭秋月問。
郁欽笨拙的擦了擦嘴巴,重重的點了兩下頭。
鄭秋月心裡想,還真是個傻子。
“吃完了就繼續走。”
兩個人終於在天將將黑的時候登上了山頂。
郁欽累的直接癱倒在山上的一塊巨石旁,“野菜到底在哪呀?”
鄭秋月手心有點出汗,她看著不遠處的山崖,“那裡有,你跟我去看看。”
郁欽“哦”了一聲,還沒休息好就毫無防備心的跟上去,鄭秋月指著山崖旁地上的雜草,“這就是野菜,挖吧,挖回去我給你做餛飩吃。”
郁欽乖乖蹲下去,鄭秋月站在他身旁,看著前方的深崖,這崖深不見底,她腿都有點發軟,她看了眼蹲在自己身邊專心挖雜草的郁欽,只要她用力地推一把,他就會掉下去,她的夢魘就會消失,郁欽也將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她所有的苦難將會終結,從此之後她不必躲躲藏藏,她可以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她可以過平安幸福的生活。
她的手慢慢伸出去,她看著郁欽,自己真的要這樣做嗎?
真的要“殺”了他嗎?
雖然可以對別人說他是失足,可……她實在過不了自己這關。
她緊緊皺眉,咬著牙,最終沒能下得去手,她傻她承認,她不想做違背自己良心的事,她要做個善良的人。
如果她真的推他下去,那一切都將改變,自己大概會受良心折磨,不得安寧。
算了,反正這深山裡有野獸,推他下去還髒了自己的手。讓野獸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氣豈不更加解氣。
“你看,我挖到了一個好大好大的!還是黃色的!”郁欽舉起手中的野花,像獻寶一樣舉在鄭秋月面前。
真是個天真爛漫的傻子,鄭秋月攥緊手指,像是下定了好大的決心那樣,她努力扯出一個微笑看著郁欽,“我下山再給你買一個棉花糖好不好?”
“好!”郁欽高興的手舞足蹈,“但是”,郁欽抓住她的衣袖又想起什麼似的趕緊鬆開,“我想和你一起去。”
“不行,我回來之前你得在這守著,不然野菜會被人偷走的,你幫我守著野菜好不好?我這次去給你買粉色的棉花糖。”鄭秋月哄騙著他。
像是被主人交代了重要的任務那樣,郁欽一聽到粉色的棉花糖又樂了,還重重的點頭,“我就在這守著。”傻子就是傻子,別人說什麼他就信什麼。
“對,你就在這守著,哪裡都不要去,也千萬不要下山。”
郁欽像守著寶貝似的守著那堆雜草,鄭秋月下山前看了他一眼,想再說些什麼,但最後什麼也沒有說。
鄭秋月在心裡對自己說,你可憐他,誰可憐你,這次可不能再心軟了。
該讓一切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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