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射著寬闊的水面,碧綠的水面反射著耀眼的波波鱗光,浸入心脾的徐風從那清澈得超乎想象的水面上輕輕掠過,泛起陣陣極有節奏感的滾滾波浪。
我幸福地低下頭去,水底米黃色的沙泥以及形態各異的蛾卵石清晰可見;水中歡快遊動著的小鯽魚盡收眼中;無數只可愛的小蝌蚪扭動著稚嫩的小尾巴,拚命地追逐他們的青蛙媽媽;懶懶散散的河蚌張開可怕的硬殼,艱難地搬動著笨拙的身體;狡猾的黑泥鰍躲在自掘的洞穴中,露出機靈的小腦袋,異常警覺地東張西望;一排毛茸茸的剛剛破殼而出十餘天的小黃鴨,嫻熟地浮在水面上,嘰嘰喳喳地歌唱著。
池塘的岸邊生長著一片茂密的樹林,和暖的微風吹佛著蔥翠的枝葉,發出令人賞心悅目的嘩嘩聲,好似一首溫柔的小夜曲,幸福的小燕子不知疲倦地在林間飛來盪去,一面唱著優美的歌曲,一面給它們的小寶貝們尋覓著可口的食物;棕紅色的大蜻蜓象是馬力十足的直升飛機,在齊腰深的嫩草縱中無所顧豈地橫衝直撞。
我解開褲帶,將褲子丟在水邊,信步走進池塘,我的雙腳淌著涼絲絲的水面,濺起層層潔白的水花,一絲快意從腳掌傳播而來,周身頓感清爽無比,在純凈的池水裡,我歡快地與魚兒賽跑,深綠色的大青蛙引導著它的兒女們,慌慌張張地給我讓出一條通道,一對莫名其妙的圓眼睛,氣鼓鼓地瞪著我這個不速之客;笨拙的河蚌立即將硬殼緊緊地收攏住,企圖把自己偽裝成一塊黑色的蛾卵石,以躲避我的襲擾;黑泥鰍則毫不猶豫地一頭鑽進深不可測的洞穴里,再也沒了蹤影;可愛的小黃鴨對我則毫無敵意,我們早已相識,它們是奶奶用溫暖的大手,一隻一隻地摸孵而出的,這些小淘氣們無一例外地都是天生的游泳健將,在小池塘里跟我玩起水中捉迷藏的遊戲,我悄悄地淌到小黃鴨們的身邊,伸出手去試圖抓住它們,機敏的小黃鴨們一頭扎進深深的池水中,久久不肯露出頭來:“哎呀,完啦,”我驚呼起來:“完啦,奶奶的小鴨子全都淹死啦!”“嗨,”一個小男孩嘀咕道:“沒事,沒事的,他們可淹不死,一會就上來啦!”小男孩的話音剛落,小鴨子們在距離我十餘米遠的地方,果然重新湧出水面,呱呱呱!呱呱呱!它們正在嘲笑我呢!啊,潛水!誰不會啊,我在家裡曾跟孫遜在洗臉盆里比試過,每次他都必敗無疑。
小黃鴨們,你們仔細看好,今天,我給你們露一手。
我呼地扯掉了上衣,身子一沉,咕咚一聲,沒入水中,咕嘟嘟,咕嘟嘟,池水毫不留情地灌進我的耳朵孔里,鼻孔里,我睜開眼睛,池水又向著我的眼眶裡衝擊過來,我驚恐地張開嘴巴想喊奶奶,池水則乘虛而入,立刻將我的嘴巴充塞得滿滿當當,我使出所用的力量往水面上掙扎:“啊嚏,啊嚏,啊嚏……”,我站在水面上,拚命將嘴巴里、耳朵里、鼻孔里的池水噴射出去,呱呱呱!呱呱呱!看著我這般窘態,小黃鴨們更加起勁地譏笑我。
我重整旗鼓,咕咚一聲,沉入水中,再次沖向小黃鴨,突然,我的左腿感覺到一股難以忍受的劇痛。
“哎呀!”,我一頭翻倒在池水裡,抬起左腿一瞧,不看則已,這一看,登時把我嚇個半死:在我的左小腿上,附著一隻足以令人昏厥的吸血蟲,正拚命地向著皮膚深處惡狠狠地叮咬著:“啊,奶奶,奶奶!”我本能地驚叫起來,同時,大聲哭泣起來。
“別怕,別怕,別哭!”聽到我的哭喊聲,小男孩們紛紛跑到池水邊,臟鼻涕扔掉紅纓槍,非常老道地脫下自己的布鞋,用堅硬的布鞋底,狠狠地擊打著該死的吸血蟲。
“這是大螞蟥,專門喝人血!”萬惡的吸血蟲終於被臟鼻涕的布鞋底制服,他喘著粗氣,擦著額頭上的汗水說道:“以後,可別隨便下河啦!”“謝謝你,哥們!”我捂著鮮血淋漓的左腿,一臉感激地望著臟鼻涕:“謝謝你,救了我!”我的左腿,留下一塊小孩嘴巴似的傷口,至今猶在。
我難堪地站起身來,走出池水,披上衣服,一瘸一拐地走進池塘邊的小樹林里,我手扶著一棵大柳樹,無意之間,抬頭一看:“哇,鳥窩!”“端了它!”臟鼻涕舉起紅纓槍,無情地拋向鳥窩,我一把按住他的手:“別,別打鳥,奶奶說,打鳥不好!”“哼,”臟鼻涕根本置之不理,紅纓槍嗖地飛向鳥窩,一陣可憐的嘶鳴之後,一隻小鳥絕望地逃出坍塌下來的安樂窩,數枚晶瑩的鳥蛋, 哩叭啦地滾落到柳樹下的草地上:“哈,鳥蛋,鳥蛋,快揀鳥蛋啊!”眾男孩們嘩地一聲蜂擁而上,蹲在草地上你爭我奪起來,我咬著指頭,默默地望著他們。
“叭……”突然,耳邊傳來清脆的響聲,我轉過頭去一看,立刻驚得目瞪口呆,一隻青蛙正安祥地匍匐地路邊,一個小男孩“叭──”的一聲,一腳掌將其踩踏成一張薄片。
“好狠啊,”我沖著他嘆息道:“為什麼這樣狠啊,小青蛙又沒有著惹你!”“哼,”小男孩則不以為然,其他的小男孩聽到我的話,鼻子一哼,似乎故意向我示威,紛紛炫耀他們的殘忍,只見其中一個小男孩揚起手中的彈弓,嗖地射向正在給孩子們覓食的小鳥;而另一個小男孩則揀起臟鼻涕的紅纓槍,繼續尋找鳥兒們苦心經營的巢穴;又一個小男孩做出讓我更為驚賅的事情,他拎著銹跡斑斑的鐵條,將樹林里一隻只可憐的小青蛙戳成一串,用火灼烤;而臟鼻涕將大紗布拋進池水裡,將尚未成熟的小蝌蚪一網打盡:“哇,拿回家,餵雞去,……”這些小男孩們對待無辜的、弱小的動物,手段之殘酷,簡直令我目不忍睹,並嘆為觀止,儘管這些可憐的小生靈們,絲毫也沒有妨礙到他們的玩耍和戲鬧。
我站在柳樹下,怔怔地望著他們那殘暴的舉動,心裡開始討厭起他們來。
“操你媽!”也不知為了什麼,臟鼻涕與一個小男孩發生了爭執,他揮舞著紅纓槍,惡狠狠地沖向那個小男孩:“耗崽子,我操你媽,我揍死你!”“操你媽,”耗崽子絲毫也不示弱,他俯下身去,順手揀起一條柳樹枝,張牙舞爪地迎接著臟鼻涕的挑戰。
“哈,”眾男孩無一人出面調停,紛紛圍攏過來:“打啊,打啊,快打啊!”一個黑臉男孩子煞有介事地往身後推搡著眾男孩:“閃開點,別崩身上血啊!”眼前這一切,讓我啞口無言:這在美麗的池塘邊,卻大煞風景地上演出一幕又一幕醜劇:對待動物,他們絲毫也沒有一點愛憐之心,欲將之斬盡殺絕而後快;對待同伴,也無需講任何道理,一挨發生矛盾,由拳頭來決定一切!這太可怕啦,這是最原始的,也是最野蠻的,當然,也是最有效的競爭方式。
“揍他,揍死他!”,這是他們的口頭禪,同時,也是他們的座佑銘,幾句話不投機,必然拳腳相見,必定分出個你高我低。
有戰鬥就會有犧牲,勝者王侯敗者賊,王者產生於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