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停住腳步，轉個方向往這邊走了過來。
“是佳宇？”
碧荷坐在沙發上，看了看面前走過來的男孩，又笑著說話，聲音溫柔，“又長高了。去年看見，還矮一個頭呢！”
“嬸嬸好。”男孩子束手束腳的打著招呼，模樣乖巧。
“好。”碧荷端坐在沙發上，笑了笑。
“你嬸嬸可是語文老師，”這位遠方的親戚又在笑，“現在的孩子，看見老師就怕——”
老師啊。
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還在提當年的事情啊。
林家長媳端坐在沙發上，含笑看著面前的孩子，沒有說話。的確也是，那時候她教初中——班裡都是這樣的半大孩子。
一晃，都感覺好多年過去了。
回不去了。
晚上沒有了來拜會的客人，只是一家七口的團聚。幾個傭人開始院子的角落裡放著小小的煙花，穿著黑紅相間的唐裝三個孩子都跑了過去，趴在落地窗前在看——爸爸已經喝了幾杯酒，面色潮紅，慢慢的從西裝口袋裡摸出了幾個紅包。
“Bella，清平，清行，”
這也是新年的保留節目，碧荷放下了筷子，開始回頭笑著喊孩子，“都過來，爺爺發紅包了——”
“來啦來啦，”比弟弟高了一頭的小女孩已經領頭跑了過來，身後還跟著兩個小子。等三個孩子都在爸爸面前站平了，Bella挺直了腰，開始背每年一次的祝福語，“祝爺爺奶奶，新年快樂！身體健康！龍馬精神，龍騰虎躍，龍氣十足——”
“好了好了，”孫輩可愛，爸爸一臉的笑容，把紅包遞了過去，“祝Bella新的一歲平平安安，”
“謝謝爺爺奶奶——”
“清平的。”
“謝謝爺爺奶奶。”
“清行。”
“謝謝爺爺奶奶——”
最小的孩子也拿到了紅包。幾個孩子看了看面前的男人，又看了看旁邊穿著紫紅色旗袍的滿臉笑容的奶奶，又呼啦啦的一窩蜂跑去看煙花去了。
“你們，倒是把幾個孩子教的不錯，”
碧荷旁邊的男人端起了酒杯，含笑敬了自己的父親一杯酒。父親端起酒杯喝過了，又開始感慨，“他們中文都好。還會說成語——不像一般美國長大的孩子。致遠啊，”
坐在主位的男人神色嚴肅，語重心長，“雖然你們都在美國，可是也不能叫孩子忘了自己的根。”
“是的，爸爸。”屋裡暖氣十足，男人一身黑色的絨衫，脖頸間的衣領雪白，燈光落在他俊美的臉上，已經是三個孩子父親的男人笑意吟吟，“這麼多年，我一直告訴三個孩子，他們的根，在種花——”
林致遠他哪裡說過這些話？
碧荷看了旁邊這個男人一眼，男人還在給父親倒著酒，似無所覺。他又在騙人——連爸爸都騙。明明三個孩子的中文和成語，都是她辛辛苦苦在家教的——
“碧荷，你也辛苦了。”男人給母親也添了酒，突然又側過頭來，也笑吟吟的給她倒了一杯，“感謝你，這麼多年，給我操持家務——”
林致遠怎麼突然那麼客氣？
好討厭。
碧荷看著他挺立的鼻子和微勾的薄唇，那麼的好看。這個人就是個騙子——這杯酒還在面前晃蕩，只是眼睛突然有點熱，又是怎麼回事？
在美國得到兒子親口認證“辛苦操持家務”的賢惠兒媳，也得到了公公婆婆頒發的百萬紅包。兒媳婦放下筷子，站起來雙手接過了。孩子們還在落地窗前趴著看管家特意為他們安排的小型煙花展，幾個人已經挪步去了爸爸的書房——這是難得的一年一次闔家團聚的時刻。
爸爸的書房，其實碧荷也幾乎不會進來。裡面面積寬闊，黃梨花木的大書架滿牆，書桌巨大，上面擺放著文房四寶，旁邊是幾本人物傳記。書架上的對面也有一個柜子，裡面擺放著一些獎盃和獎章。
一年未見，裡面的獎盃和獎章，似乎又多了幾尊。
“我一直想你回國接手天盛，每年你都說你考慮，”
最近國內外形式突變，紛紛擾擾，林家這種商業巨賈，更是首當其衝，感受頗深。今年春節回國，就連碧荷明顯都感覺到了爸爸似乎與往年更是不同——似乎更沉穩了很多。現在她坐在沙發上，看著婆婆坐在一邊泡茶，又聽見公公站在一邊，和低頭看著獎盃櫃的林致遠說著話——男人側身對著她，陽光落在他身上，身段頎長，人模狗樣。公公的聲音還在響起，“我也知道，你在美國過的好，又自由——怕是根本沒有起心回來過。”
水已經開了，碧荷一言不發，看著婆婆端起了水壺。透明的水柱在茶杯里一滾，落入了茶盤，林致遠的聲音已經響起，“爸，我也不是說就不回來了。只是我現在——”
“我知道你走不開。”爸爸的聲音又響起。
男人沉默了。®оυщеnnρ.ме(rouwennp.me)
然後嗯了一聲。
“我和你媽，肯定理解你。”爸爸的聲音又響起，“致遠你一個人，忙不過來，我們理解。只是我和你媽，這麼多年，也算在國內給你們掙了一份不小的家業——再過幾年，”
爸爸頓了一下，“清平清行也大了。依我們的意思，你到時候派個孩子回來就行，讓我們帶一帶。清平這個孩子機靈，我看可以。清行當然也可以——我也喜歡。”
“我看都行。”
碧荷並著腿，看著面前的茶杯，沒有說話。
爸爸和林致遠在討論林家的財產分配——哪怕她是孩子們的生母，這也不是她能介入的話題。
手心手背都是肉。
爸爸也沒有提Bella。
“行。”
她只是聽見林致遠回答。碧荷抬起頭，看見林致遠站在獎盃櫃前，拿起了一塊獎章，聲音輕慢，“到時候我看看哪個小子能回來——爸，”
他拿著獎章又回了頭，“這塊獎章就是八月份發的那塊？”
碧荷抬眼望去，他手裡拿著的什麼，她看不真切。耳邊只有林致遠的輕笑聲響起，“優秀XX黨員——”
是那塊獎章啊。碧荷看向他的手。
是八月發的。
這幾年，林家幫的親戚們起起落落，唯有天盛發展越發的穩健，爸爸一直對外形象又極佳——一直心繫民生。幾個月前，還獲得了政府頒發的“優秀XX黨員”的稱號。雖然這個獎章只是爸爸此生得到的無數獎章中的一個，但是因為其有著某種意義上的特殊性——引起了不少的關注。
這種“政府把這種代表人民的精神榮譽頒發給一個“資本家”是否適宜”，這裡面是否又代表了上面某個人或者某幾個人的某種異動和想法，喻正是否還是個堅定的人民利益代表者等一系列問題——或許有人推動吧——莫名其妙的就在網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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